七月半,鬼門開。
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傳說中鬼門大開的日子,夜晚禁行人,大開鬼行道。人人都躲在家裏早早的睡去,往日夜裏也略顯熱鬧的街道今朝卻是死氣沉沉,陰風呼嘯。
為什麼?為什麼?
沙啞的嘶喊聲響起,悲極的語調使得冷清的街道極為瘮人,借著微弱的月光。隱隱約約望見一個身影手中拿著酒瓶,一隻手緊緊握拳,不知緊握著何物。時不時的仰頭狂飲,時不時的喊著為什麼。
身影踉踉蹌蹌漫無目的的晃蕩著,陣陣陰風也難吹醒他的神誌。月光大亮卻是血紅色,不過終是看清了身影的模樣,黑色的長褲,白色七分袖,淩亂的長發蓋過了雙眼,鼻子兩側是風幹的淚痕。
呼~
陰風吹過撩起了蓋眼的長發,終是見了廬山真麵目,那是一張少年本該帥氣卻顯得無神的麵龐。
未曾去管那無趣的陰風調皮的的撩起自己的長發,隻該是誰家的小鬼跑了出來罷。就這般少年一邊喝著烈酒,一邊踉踉蹌蹌前行,為什麼?也時不時響起。
啪,玻璃碎裂的聲音猛然響起。
宮林城門百米外,少年正跪在地上痛苦的抓著自己的腦袋,旁邊正是碎裂的酒瓶,標語上96°酒酌量飲用甚是醒目。
好痛!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痛啊!
少年跪倒在地語無倫次的喊著痛苦,隻是不知道他痛是因為喝多高度酒精後的不良反應,還是其他原因,該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漸漸的聲音消去,少年好似不再痛苦,平靜的跪在地上發呆。許久少年猛地站起後卻又隨著一陣清風,倒在了地上,再無氣息。緊握的手也慢慢鬆開,清風再次劃過將少年手中的東西吹走,那是一張小照片,隻不過竭盡目力也看不清照片裏的人,隻該是對少年很重要的罷,最後一刻也未曾鬆開。
說來也怪,本該被刺骨陰風充斥的宮林城,不知何時多出了這麼一股帶著溫暖的清風,然也正是這一縷清風,好似帶走了什麼。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隨著嘹亮的鳳鳴,光亮在東方若隱若現般遊走不定。
躺了一夜的少年,也隨著鳳鳴再次艱難的起身,不再踉踉蹌蹌卻如行屍走肉般漫無目的的朝著宮林城門走去,路上也變得熱鬧起來。
若是少年願意抬頭看一看那城門上的牌匾,看看左右兩邊的“行人”及腳下的街道不知其還能否這般無神,或許依舊會吧。再看原本威嚴的宮林城牌匾已經成了陰氣森森的鬼門,門柱上鑲嵌著無數惡鬼頭顱,麵龐。用血紅枯骨拚接而成的鬼門關三字,在霧隱朦朧中顯得極度陰森可怖。
兩側是麵目凶狠的鬼神,有的三頭六臂,有的青麵獠牙,有的扛著大錘,有的拎著鬼頭砍刀,正在跳著陰森卻富有意味的舞蹈。
再看少年腳下的街道,原本幹淨整潔的青石街不見,換成了無數血骨鋪成的黃泉鬼道,兩側排列整齊的惡鬼頭顱被一株株血紅造型詭異的紅花撐破了天靈蓋,成了那血紅詭花的花盆。
黃泉鬼道上數不清的黑影低著頭,喃喃自語的朝著鬼門關前去,不是我幹的,對不起,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錯了放過我,我的錢,我的寶貝啊,。各種各樣的低語絡繹不絕,一直喊著為什麼的少年此刻倒是顯得合群了些許。
再看,一個不斷呢喃著不服,不服的黑影剛踏入鬼門關半步,便被旁邊跳舞的鬼神一錘子砸成了肉泥。之後兩邊鬼神竟唱起了敘事戲-王進石!十八及冠弑了母!落草小泗山!為寇!十年間為非作歹殺人三百餘!二十九歲,遭義士一刀封喉入了黃泉道,其罪孽深重,當該!魂飛魄散!
再看一黑影被鬼神一鏈子綁住,其腳下伸出無數血手,生生的將其拉入了地底。隨之又是鬼神瘮人的敘事戲-束憶!負良人,騙良人!誤人終身!實屬負心郎!拖入烈火地獄,受盡業火焚燒苦,千年!
好在少年平安無事,安全的踏入了鬼門關,隻是他不知身後街道不知何時恢複了正常,其上正躺著一具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身影,毫無生機。
也隨著太陽的顯現鬼門轟然消散,一些還在慢悠悠,或許是無能為力的黑影刹那間被陽光照的魂飛魄散。
而少年也隨著鬼門的消散,徹底消失在了人間,隻不過給這世間留下了一具冰冷無用的軀體,或許還帶走了些許風霜孽緣罷。
除了那些被少年所負的親人,還有誰?能記得他呢?
隻道是七月半,鬼門開!帶些風霜歸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