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安的眼睛放著光,讓人無法生出負麵的感覺,你總是覺得,孩子的眼睛追隨你,他的心在向著你。
這就是孩子的一個很厲害的技能。
無條件的愛。
這種愛總是能讓人心軟下來,即使再難受,也能抬起頭來看看這肉乎乎的小東西。
武玉嫦摸著他的小臉蛋,他也終於爬到了床上。
姐姐哪裏有重傷呢?
他用小手指慢慢地略過姐姐身上的傷痕。
肉乎乎的小指頭慢慢按著這些傷口,仔細地,一點點的,把藥抹勻。
淵明哥哥說的傷,到底在哪裏呀?
左找找,右找找,都沒有。
他有點著急,小手蹭著衣服,磨出了急促的“沙沙”聲。他的小眼淚要出來啦!
“怎麼啦?”武玉嫦終於忍不住,看到歸安臉上幾顆黃豆豆,伸手去擦了擦他軟乎乎的小臉蛋。
“我找不到。”他口齒模糊地用哭腔喊。
“找不到就算啦,姐姐給你弄一個新的好不好?”
“不是!”
“嗯?”
“傷!”
“傷?”
“你是說這個嗎?”
武玉嫦掀開了最裏麵的襯裙,露出了那個近乎潰爛的地方。
由於用烙鐵燙過了,它裏麵的結蹄組織幾乎像一團漿糊一樣流出,中間有一個洞,洞裏有一塊硬硬黃黃的固體,讓人叫不上名字。
總之,燒的不輕。
要不是武玉嫦聞出了燙傷藥的氣味,估計她這條腿要廢到姥姥家了。
日後估計就有人驚呼,這傳說中的花魁,竟然是個瘸子。
患處正好在膝蓋。
歸安拿著藥,仔細地上。
他無論怎麼拂拭這傷口,武玉嫦都感受不到任何知覺。
壞了,是不是廢了。
武玉嫦這才有點害怕。
這條腿再也不能走路了。
她想挪挪身子。
“姐姐,你不要動,我還沒弄好呢。”
罷了。
武玉嫦躺平。
她呼出了幾口怨氣,眼睛泛了點淚光。
緊接著她又壓了回去。
總不能叫孩子看笑話吧。
“謝淵明!謝淵明!謝淵明!”
她開始焦躁。
“姐姐,你不要著急,我馬上就快好了。”
謝淵明聞聲奪門。
“我來了!”
他跑到武玉嫦的跟前,仔細觀察著這個小妹妹的精神狀態。
武玉嫦則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瘸了你會來嗎?”
“來來來,不光來,我到時候天天背你出去,”謝淵明感覺有點怪,又立馬改口,“你別瞎想,怎麼會瘸呢?”
不會的……
不會的……
小歸安已經弄好了全部的藥,他一點點,歪著頭,還不忘看著自己抹好的藥堆,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
他抬頭看見兩個大人抱在一起,也不避諱,直接伸開雙臂,加入了他們的懷抱。
父親,母親,他從小沒有概念。
可是哥哥和姐姐,總讓他覺得,這就是有父親和母親的感覺。
姐姐像阿娘。
哥哥像一個十分負責的阿爺。
他是哥哥和姐姐的孩子。
“你看這樣,像不像一家三口?”
謝淵明難得用不油膩的語氣說這些話。
“如若是,那王縣主真的要氣吐血了 。”
武玉嫦不以為然。
夜裏,蛐蛐在草裏叫喚的不響了,也許夏天也要過去了。
……
“啊……”歸安舉著武玉嫦的手,怎麼也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