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東京迎來了一場倒春寒,氣溫已然跌到了零下。受天氣影響,再加上夜已至深,街麵上鮮少有行人的影子,隻有偶然急匆匆駛過的車輛。
行車道旁一個不起眼的過街天橋上,一名身著黑風衣的青年此時正扶著橋邊的鐵欄杆望著路燈發呆,似乎在等待著誰。可能是因為太冷了,他戰兢兢打了個哆嗦,而後將手中提的袋子夾到腋窩下,熟練地在兜裏掏出了一支煙點燃。
“真是的,成天抽,抽死你算了,來!煙就酒!”
他剛順著聲音向左轉頭,一罐百威便朝他淩空飛了過來。
“又挨揍了吧,拳王?”
他麻利的伸出左手牢牢在空中接住啤酒。
另一個穿著運動衫的青年朝他走來,看上去二十六七歲的模樣,額頭與右手上的創可貼讓他顯得有些滑稽。
“好久不見啊,小說家!”
兩人互相拍了拍彼此的肩膀,而後一齊麵向欄杆打開手中的百威喝了一大口,看著腳下往來的車輛。
“你喝酒沒事兒吧,阿瀧?”
“就一瓶沒事兒,比賽延期了,還有 三個月呢。”
“這是給你的。”穿著黑風衣的青年把手中的袋子交到立花瀧手上。
“什麼東西?…誒!你的書出版了?我去!”他拿著手中的書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無聲的告白》,東野林楓著,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啊!”
“我自費出版的。”東野撇了撇嘴。“花了我一底兒掉,扔進去不少錢呢。”
“至少邁出去這一步了嘛!知名度打響了,以後還怕賺不到錢?你文筆一直可以的,幹就完了!這本書我得好好收著。”說完,立花瀧把書重新小心地放回袋子裏。
“咦?這個是啥?”他發現袋子裏還有一個方形的紙盒。
“阿羽給你的,他最近忙著編曲出不來,上次路過他家他說讓我抽空帶給你,特意囑咐你說讓你回去再看。”
“這麼玩命工作也不怕把身體拖垮了。”立花瀧把紙盒重新放回袋子裏。“大半年沒見王八蛋人影兒了。對了他那演唱會準備怎麼樣了?”
“不太順。”東野悶了一大口啤酒。“疫情影響不得不延期,然後他和場地方又鬧掰了,那幫犢子又雇水軍到處說他以前蹲過監獄,是‘劣跡歌手’。挺難。”
“這幫狗日的毀人倒真有一手,阿羽為了這場演唱會努力了多少年了…”立花瀧皺起了眉頭。“抽空我去找一趟宮崎大叔,他應該有辦法。”
“先好好準備比賽吧。阿羽的粉絲量一直還行,開起來演唱會也是早晚的事。你現在離腰帶就差一步了,好好加油。冠軍賽,準備不充分容易出事兒的!”
“放心,最後一瓶兒。”立花瀧將手中的百威一飲而盡,而後將空瓶扔向空中一拳打飛——那空瓶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灌進了十餘米外天橋盡頭的垃圾桶裏。
“又輸我一千塊,小說家。”立花瀧笑嘻嘻地望著東野林楓。
“上個月和你賭那麼一回你還上癮了是吧。”東野無奈地笑了笑。“得,我撤了,明早飛大阪參加作家培訓,課程結束後再找些出版社推銷我的書。估摸著回來也得等你比賽快開始的時候了。好好保重。”
“你也是,最近疫情這麼嚴重加點小心。各自登頂,頂峰相見!”
“頂峰相見!”
立花瀧曲臂將手伸到胸前,一隻貼著創可貼的大手和一隻長著筆繭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而後兩人鬆開手相背而行。
叮~
十分鍾後,出租車上的東野林楓收到了兩條LINE消息。
“若我的比賽發生了意外,記得常去我家看看我媽。”
“還有要是Joan回來了,替我和她說句對不起。”
“混蛋家夥…”
東野碎碎念了一句。
……
立花瀧的家離天橋不是很遠,老小區裏的平房,隻有十幾平見方,除了床和櫃子一無所有,公用的水房與廁所都在院外麵,租價兩萬五千日元一個月。
這在寸土寸金的東京來說是難得的便宜價了。
到家後他把袋子中的紙盒拿出來打開取出了裏麵的東西。
是一件白色格鬥出場袍,底端繡著一排橙紅相間熱烈而燦爛的火焰紋,背部繡著飄逸又透著殺氣的中文“先鋒”二字。
袍子的左臂上繡著一支和實物一樣大小鋼筆,而右臂上用黑線繡著五線譜裏八分音符的符號。
盒子中有一張字條: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是近藤光羽的筆跡。
叮~
床上的手機閃了一下,立花瀧的手機屏幕上顯出了兩條消息:
“別合計那些沒用的,你要是條漢子,把腰帶拿回來自己和她說。”
“你個渾蛋給老子贏!”
良久,立花瀧小心地將袍子收好放在櫃子裏,而後去水房洗了洗臉與泛酸的眼睛便立刻鑽進被窩裏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