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大雪,零絮飄落。
陰暗的地牢內冰冷潮濕散著一股腐敗令人作嘔的氣息。
“這位是國師的夫人吧?為什麼會被關在此處?”
牢房外傳來獄卒刻意壓低的聲音。
“她根本就不配,那是死刑犯,別侮辱了我們國師大人!”
“狼子野心,一諸侯之女,竟想謀奪篡位,被國師發現,大義滅親,證據呈到君主那,便鋃鐺入獄,被判了死刑,年後處決。”
新來的獄卒聽到這事,滿臉驚愕:“瘋了,她竟做出如此之事來?!”
“還不止呢,聽說這位當初與國師成婚,還是強招入侯府成贅婿的,而國師真正所愛之人,是她的妹妹。”
“今日也是國師和新夫人成婚之日,聽說那新夫人,人美心善,當今陛下,更因為國師大婚 大赦天下。”
“此女子蛇蠍心腸,不但磋磨羞辱國師,連親妹妹都不放過,有今日下場,也是活該!”
“我呸!”
地牢裏沒有隔音,輕易地便傳到了牢房裏,言語裏的輕蔑鄙夷和唾棄毫不掩飾,深怕她聽不到似的,刻意揚高了聲音。
沈搖歡輕笑一聲,眼底都是諷刺之色。
若不是輕信那人,她又如何落到今日的下場?
謀奪篡位,不是他一手推波助瀾的嗎?
怎麼到了緊要關頭,他卻背後捅她一刀。
“虛偽令人作嘔的卑鄙小人……”
羽睫輕顫,雙眸布滿紅血絲。
雪從高空飄落下來,入目觸及空中飄落的白雪,沈搖歡怔了下,嘶啞的嗓音低喃一聲“下雪了啊”便艱難坐起身,靠著身後的牆輕輕喘息。
同時,地牢的窗外,傳來迎親隊伍敲鑼打鼓的聲音,可見,有多熱鬧。
熱鬧到大理寺地牢裏,都能聽的見。
衣衫襤褸的囚衣上是未凝固的血跡,青絲淩亂,那張本就明豔的臉,此時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可怖駭人。
傷口被凍的麻木,沈搖歡感覺不到疼似的,怔然幾息,垂眸看向指尖上落下的白雪。
很輕很柔的雪花,大概是太冷了,雪花落在指尖上許久都未融化,僅片刻便被覆滿了掌心。
夜晚,寂靜許久的牢門傳來開鎖的聲音。
“大人,您來了。”
獄卒恭恭敬敬點頭哈腰諂媚的聲音下,迎進來一人,沈搖歡聽到了,眼眸未動,雪落了一身。
不多時,那道身影攜著一身冷冽冰寒的氣息到了跟前,一襲玄色婚服,光風霽月,芝蘭玉樹,隻是那眉眼間凝著的戾氣,著實與這身氣質不符。
覆滿雪花的手掌輕合,沈搖歡抬了眸看過去,來人伸手頃刻間勒住了她纖細的脖頸,怒斥聲席卷而來:“沈搖歡,癡情蠱的解藥,交出來!”
喉嚨被掐的生疼,沈搖歡對痛覺早就麻木,感受不到一絲痛楚,眼底蔓延的諷色凝著眼前人,啞聲開口:“解藥?”
男人額間銀白似火的印記映入眼簾,看著他陰沉地恨不得要將她弄死的神色,沈搖歡難得地笑出了聲。
“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被癡情蠱折磨地痛不欲生的滋味如何啊。”
她仰著頭逼近些距離,眉眼如絲含著絲絲癲狂的笑意,似乎根本不在意脖頸那隻大掌隻要稍微用點力就能要了她的命。
幹裂的唇瓣一張一合,嗓音嘶啞,卻不難聽出一絲痛快之意:
“癡情蠱一旦種下,移情者便會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猶如萬蟻噬心,一點點一點點地腐蝕宿主的心髒,渾身上下就像被淩遲了似的,疼嗎?”
輕歎一聲:“國師大人,你怎麼不替你那位楚楚可憐的心上月想想,我可是在她身上種了絕情蠱呢……她好像會比你更痛苦哦。”
她每說一句,眼前如神祇的男人麵色便沉一分,她笑容便越發燦爛:
“她若動情,比你這癡情蠱發作起來,更甚萬倍,我就喜歡看你們相守不能相愛動情的樣子,看你們被折磨的痛不欲生,嗬哈哈哈……想要解藥,門都沒有!”
臉上的笑容頃刻變的猙獰:“我要你們都不得所愛痛苦致死!”
“最後都給我下地獄陪葬,哈哈哈……”
肆意癲狂嘶啞的笑聲遍布了整間牢房,沈搖歡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像是停不下來似的,極為痛快。
“唔——”掐著她脖頸的手瞬間用力,癲狂的笑聲戛然而止,呼吸逐漸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