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至十三章(2 / 3)

我心裏掂量了一下,說:“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將死豬和發票一起拿去找市管會,要市管會出麵,找賣家退錢。但這個辦法沒有多少把握,也不知道結果如何,隻能試一試。”

隊長想了很久,才說:“那就死馬當著活馬醫,我叫文朝榮將死豬背上,跟你一道到城裏去。你帶上發票,去找市管會,盡量減少集體損失。”

我說:“這隻能是盡量努力,不能保證全部挽回損失。”

隊長說:“就死馬當著活馬醫嘛,隻要盡了力就行了,不必強求。”

我吃完飯,帶上買豬的發票,文朝榮早已在院子外等我了。文朝榮就背上死豬,和我一道往縣城走。一路上,我思考著怎樣去找市管會,怎樣去找賣豬的,怎樣才能使集體損失降低一些。

文朝榮背著死豬,開始時一言不發,憂心忡忡地隻管走路。後來他實再憋不住了,就輕聲問我:“老才,這個事情你能辦成嗎?賣方能退還我們的錢嗎?不然,隊裏要我賠耍當。我可賠不起,那是五十塊錢啊,我到哪裏去掙?我一家人一年還進不到兩百塊錢呢!”

我說:“我也知道集體和你個人都很困難。可我也沒有把握,隻能去試一試,盡量去爭取吧!”

文朝榮聽了我的話,更是愁眉苦臉,一言不發,隻低頭走路。

我們來到縣城裏市管會門前,我讓文朝榮將死豬連背兜放在大門外,我進去找市管會商量。那時,我們縣裏是二五八逢場趕場,平時城裏很少有人趕場,也沒有豬牛家禽市場。今天不逢場,市管會的都在辦公室裏。我進去後就直接找辦公室說明情況,請求他們能出麵處理賣瘟豬的事情,幫我們追回集體買豬的錢。我又拿出他們開具的發票給他們看。市管會辦公室的同誌看過發票後說:“你們集體買豬,開了發票,說明你們是按規定進行正規的市場買賣,不是進行的黑市交易。我們是支持你們的。其二,你們的發票說明你們昨天確實買了這頭豬,今天是死了,我們也應該進行處理。其三,最近,有些地方確實出現了豬瘟流行的情況。其四,按照程序,你們應該將賣方叫到我們這裏來,我們將當事雙方當麵進行調查,進行處理。”

我聽了他的話,心裏一下子著急起來,他這不是白說了嗎,我們不是白找了嗎?說了半天,他要我去將賣方找到他這裏來,那賣方願意來嗎?能夠來嗎?如果我不認識賣方,或者賣方賣後就走了,我去找誰去?我急忙說:“我認識賣方,也知道他住在哪裏,可我能把他找來嗎?他不到你們這裏來,我能把他怎麼樣?你們能不能和我們一道,到他家裏去解決一下?”

那市管會的說:“這個我們就不可能了,我們隻能按規定辦事。再說,全縣這麼大,我們不可能到處亂跑。我們才幾個人的編製,哪有那麼多人手?”

聽了他的話,我心裏涼透了,我們兩個人這一趟是白跑了。他們坐在辦公室裏喝茶,明明知道我們是買到了瘟病豬,卻不幫我們處理,隻管收費。我們還能夠再找甚麼單位幫我們處理呢?想不到任何辦法,我隻得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文朝榮。

文朝榮聽我講完,立即著急地說:“這不是要我的命嗎?這錢要不回去,隊長一定要我賠這五十元錢,我哪裏去找那五十塊錢,這要整死人哦!”

我知道他這時候真的著急起來。那時候,五十塊錢,對於一個家庭真是一個很大的數子,一個家庭一年也掙不到幾個五十塊錢,一個勞動日一天才幾毛錢。可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兩人就坐在市管會門前街邊歎氣。

我坐在街邊石頭上,屁股下麵冰涼,很快就涼到了全身。我一下子跳起來,對文朝榮說:“走!我們把死豬背到西門外張磨房家去,去找張老漢兒說理去。”

文朝榮大惑不解地說:“背到那裏去幹啥?”

我說:“這豬是張老漢兒賣的,他家住在西門外,他家開了一處磨坊,專門給附近人家碾米磨麵,他就落一些麥麩米糠,用來喂豬。我們去找他去。”

文朝榮聽說去找賣家,仿佛看見了一線希望,立即背上死豬,跟我一道往西門外走去。

來到張家磨坊,看見張家三個人正在兩棟大石磨前忙碌著,就沒有先去找他們。我先到了他家隔壁人家豬圈裏,看見那一家人也喂養了一頭豬,就順口說:“你們的豬喂得好喔!”

那家的婦女說:“今年養豬很不順哦,鬧豬瘟,這附近的豬都死了大半了。連隔壁張家養了六條豬,一連死了五條,昨天又將最後一條豬牽了出去。今年的豬不好養啊!”聽了她的話,我心裏有了底,才又走到張家去。

來到張家,我走到張老漢身旁,附在他耳邊說:“請你出來一下。”

張老漢兒以為又來了生意,忙拍拍手,跟著我走出磨坊。我和他蹲在磨坊門前,然後掏出特意買的“經濟牌香煙”遞給他一支,待他抽上香煙後,我才說:“老太爺,你昨天賣給我們的豬是一頭瘟豬,我們生產隊讓我們來找你,你看怎麼辦好?”

張老漢一邊抽著煙,一邊仔細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說:“你怎麼知道是我賣給你們的豬,你有把憑嗎?”

我說:“我們買豬,是市管會開了發票的。我們有發票,市管會那裏也有。”

張老漢說:“我賣的是好豬,沒有生病。你們買時是好豬,你們才買的。”

我說:“你們這裏出了豬瘟,你家的豬一連已經死了五條。這一條又有問題了,你就不應該賣,可你還是賣了。我們不知道你們這裏的情況,不知道這裏出現了豬瘟,才買了的。這你應該負責任。”

張老漢有一點著急了,說:“你們昨天買豬時,為什麼不看好?為什麼現在才來找?”

文朝榮聽見,迫不急待地說:“你賣給我們瘟豬,你昧良心。生產隊要我賠起,我們一天才兩三角錢一個勞動日,我哪裏來錢賠。你今天不把錢退出來,我就不走了,天天守在你家門前。你幾時退還我們的錢,我幾時才走。”

張老漢更加急了,說:“我已經死了五條豬了,你們還要這樣,你們不要逼我,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我說:“這已經很清楚了,你的五條豬是得豬瘟死的。這一條也傳染上了豬瘟,你才賣了的。我們是生產隊集體買豬,你是個人賣豬,又賣的是瘟豬。市管會開過發票,市管會是知道這個情況的。我們來,是和你協商,希望大家都能退一步,協商出一個好的處理辦法。要不然,就隻有到市管會去解決。再不然,文朝榮一個人負不起這個責任,他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