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至第二章(1 / 3)

晚飯時分,宿舍門口,郎平捂著個禿頭,殷紅的血象幾條血龍從指縫間淋淋漓漓恣意而下,一些流奔眼眶,一些爬上鼻梁,真是觸目驚心。

“媽拉個巴子!你等著,有種的不要跑。”郎平兀自在咆哮。

一個北方後生輕藐的叫囂,“老子等著你哩南方佬,誰怕誰呀,不來的是孬種。”

“好,算你有種!”郎平有意用話拿捏住他,這才飛奔而去,郎平常常在南方老鄉麵前吹牛,敢打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南方人暗中偷笑,嘴上卻奉承道,誰若打郎平,那純粹是癩子頭上找屎(死),可如今偏偏有人不信邪,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郎平怎麼肯忍氣吞聲,吃這個啞巴虧,他在各車間大肆嚷嚷喊人,一驚一乍。毛仁正站在備料車間門口,他偷偷問旁邊人,“這人是誰呀,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與人打架?”

他旁邊的人道,“嗨,你是不知道,你進廠沒多久,不知此人底細,他是有名的‘狗見騷’,黃總的外甥,這個家夥見著漂亮女人,腿就走不動了,口眼歪斜,兩眼放光,荷爾蒙分泌旺盛,靠近身前人人都能聞到這隻騷公雞身上那股狐騷味,碰上女子老實,害臊不言聲的,他就湊上去糾纏,動手動腳,這東西那副死相,隻差沒象那配種的騷公豬遇見母豬一樣哼哼唧唧流哈喇子了,可能這回碰上了刺紮子,惹毛了人家,這種人,嗨。”

廠裏有規定,不得打架鬥毆,打架者一律開除,但這條規定隻是聾子的耳朵---擺設,打架時有發生,也沒見開過誰,這個分廠南方人占了多數,北方人占少數,但相差並不懸殊,就在郎平叫人這陣,北方人在打人者周圍自動聚集了一幫老鄉,堵在某個宿舍門口,他們手裏都操了家夥,有拿鏟子的,有抄棍棒的,各個神情肅穆,如臨大敵一般。

郎平好色乃在其塵根上,這家夥體格單瘦,個頭也不招眼,那話兒卻比常人大出一倍有餘,南方人稱它那東西為‘馿鞭’,一旦湊在一起開玩笑就喊他‘叫馿’,或‘狗見騷,’馿是趕著不走打著倒退的玩藝,與郎平一個德性,因為調戲婦女被打了多次,還不知悔改,用北方話講,他那腦子是被馿踢了,男人那二掌櫃本是深藏不露的,就像武功一般,不拿出來生耍,怎麼就鬧得人盡皆知了呢?。原來這個廠有一怪,工人們每天累死累活弄出一身臭汗,少不了都要上澡堂衝涼,這上澡堂就象人家唱戲的表演全武行,任誰也免不了要作一番裸體表演,那澡堂子很特別,一無隔開,一個大開間,人人脫得光溜溜的,鑽入蓮蓬頭下,眼隻要睜開,就會看見眾多白晃晃的肉體在眼前晃來晃去,男人看男人也害臊,人已經習慣被衣服包裹,突然剝個精光,那心裏還是有些奇怪的慌亂,不過人類適應環境的能力總是很強的,看久了臉皮也就厚了,所謂習慣成自然,看就看吧,也沒看掉什麼東西,然而,郎平的那物件還是讓人大吃一驚,那麼醜陋那麼巨大,讓人看了大開了一番眼界,他那話兒處於睡眠狀態也比常人大了一倍有餘,有人促狹地想,它完全可以上得吉尼斯世界紀錄了,可它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沒法申報。人們據此判斷,這人隻怕就是民間傳說中的青龍,男青龍女白虎,據說女人腿彎沒毛是白虎星,性欲十分強烈,此類女人是克夫的,一般體質弱的男人如果由著女人的性子擺布,隻會被榨成一塊幹柴甚至斃命,秦始皇的母親據說可以專車,偷了烝相李斯作她的麵首,依此推斷,她的丈夫應該是早逝了的,隻怕被這個老貨克死了也是可能的。那郎平年紀逼近四十,正可謂三十如狼四十似虎,堂客又不在身邊,貓兒都要吃腥,他琢磨北方女人較溫和,看準這一點他就吃柿子單揀軟的捏,專一調戲北方娘們,以此為樂,這壞東西不把他給結紮了,拿他沒治。

隔不了多久,在郎平的吆喝下,廠裏喧嘩聲四起,從各個車間蜂擁出許多人來,一時人頭攢動。

“揍他狗日的,北方人打起南方人來了,這還了得!”

“是呀,太傷麵子了,南方人被北方人咬了一口,這人可丟大了!”南方人鬧成一團。

世事已失去邏輯,失去道理。“打!打!”人群一片聲喧嚷著,一些人仗沒開打,就已經成了烏雞眼,鼓著脖筋,臉上充血,醉了酒一般,正所謂是親三分向,這些二百五哪會問青紅皂白,隻憑意氣行事。眾人手裏早已拿上各式武器,什麼趁手拿什麼,無非是鏟子木棒,有的手裏沒趁手家夥,順手就撿了幾塊磚頭,一群人攪攪嚷嚷,擁著攪屎棍郎平氣焰熏天地湧向宿舍,雙方漸漸逼近,一場大戰一觸即發。此時,廠長課長都早已下班,幾個組長說話沒人聽,隻好眼睜睜看著著這群人折騰,捋拳挽袖彙聚一塊,形成一股憤怒的人流。

郎平額頭上的血已然止住,不知打哪兒弄來一塊白破布,胡亂纏在頭上,布上血漬斑斑,殷紅刺目,他穿著一件十分寬大的袍服,那神態隻差鼻梁下沾上一顆仁丹胡,活脫脫一個日本浪人,有人撐腰的郎平氣衝牛鬥,可不得了,雄赳赳領著一群武夫,殺氣騰騰地來到宿舍,看見一群人堵在某個宿舍門口,便手一招,“狗日的一定在那裏”。

眾人蜂擁到門口,郎平一派驕狂,他旁若無人地吆喝,“老子不想傷及無辜,閑雜人等,識相的趁早給老子滾開!”

北方人高低站著,好似聾了啞了,權當是一隻狗在叫,一雙雙目光冷冷直視著他,眼裏充滿藐視,沒有半點讓路的意思。

“好!看來今天這場架是打定了,”郎平臉色一變,感覺內心被狠狠紮了一下,他一把抓了頭上歪戴的綠軍帽往地下狠狠一摜,露出油光透亮的光腦殼,厚嘴唇向地上吐了一口,“呸呸!北方赤佬皮癢癢,都是欠揍的貨,好。”他返身向後大聲問,“弟兄們,你們說該怎麼辦”

“不讓路,連狗日的一塊收拾!”

郎平身後南方人一陣叫囂騷動,氣勢洶洶,有人向掌心淬了幾口唾沫,兩手狠狠搓了搓,“老子倒想試試,是他們的腦殼硬還是我的鏟子硬,看這些人那個樣,幹脆一鍋端”。一個瘦長個子躍躍欲試,鬧得最是起勁,此人叫大兵,三十多歲,是郎平的親戚,視打架就象小孩盼著過大年一樣,典型的蠻橫不講理,有得三天不打架手就癢癢。

此時門口露出一張臉,在門口怒吼,“仗著人多就怕了你們呀!我們也不是紙糊的,手裏拿的也不是燒火棍,今天誰敢踏進這個門口半步,老子鐵定放倒他幾個!”

郎平認得這張臉,手一指,“就是這狗日的,他還敢露麵,收拾他。”

不知是誰,便手就向門裏投去一塊磚頭,有人哎呦一聲,北方人一陣躁動,“南方人欺人太甚,操你大爺,都欺負到咱頭上了,還等什麼,動手打呀!。”北方人本來保持克製,如今已是忍無可忍,這邊打字剛出口,南方人早已抄家夥狼一般一擁而上。隻聽見叮叮,各種聲音撞擊,北方人並非膽小,一旦橫了心,各個也是烏雞眼,一會兒功夫,雙方已經混戰成一團,混戰中就聽見人哭爹叫娘,呼痛聲咒罵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