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
今天是開學日,但隻是注冊,正式上課在明天。
現在是放學時間。學生們有的身穿校服背書包,有的著便服,懷裏抱著新領的校服——那新校服將是他們青春的開始。
他們身邊或多或少的有家長陪同,不管是好家長,還是教育相對來說差勁的家長,此時不約而同都與自己的孩子有說有笑。
陽勤一中。
不好不壞的一個中學,絲毫沒有優點可言……重中之重的教學一般,反倒是抓抽煙喝酒談戀愛的抓的勤快,學生們都戲稱“抓勤一中”或者“愛勤一中”。
好處是,陽勤一中的高中部也和初中一樣管的嚴,而且學費很便宜,雖然高中不怎麼樣,但相比其他不怎麼樣的高中多了一點好處就是——管的嚴。
程輕舟是要考好大學的人。
高中讀爛點沒什麼……但也不是完全沒什麼,對於少年來說,還是有點什麼的——畢竟少年們多少,都不免的心氣有些高。
他漠然的站在陽勤一中的校門口,看著那有點掉漆的金色的四個大字,底下還有一行小字:初中部。
是的,陽勤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分開的。
可是程輕舟沒那個資格心氣高,他沒錢就隻能讀差點的高中,即使他的成績是多少家庭都羨慕至極的優異。而且他是轉學來的。
本市最好的中學是私立,即使他拿著獎學金,貧困生助學金也難以在私立讀下去,更何況私立收錢貴……他不僅還要照顧他的母親,還要兼顧自己糟糕的心髒病。
接下來六……不,隻剩五年了,接下來的五年,他要盡可能的掙到更多的錢,不然他的大學很難上。
前路一片迷茫。
程輕舟閉上眼複又睜開,就算不知道怎麼走,也要走。他隻有讀書這條路了。
少年肩上挎著一個藥店搞宣傳的印滿了字的,亮綠色布袋子,裏麵除了裝著筆,還有校服。
他喃喃道:“果然窮死最難受。”
或者病死……但有時候病死的原因也還是離不開窮字,因為沒有足夠的錢治病。
今天開學,又實在是熱,前幾天下夠了雨,今天的太陽也像是要一天把幾天的量全部曬完一般,格外的毒辣……
程輕舟的公交卡沒錢了。投幣要兩塊。一根老冰棍一塊錢。他買一根解熱解饞,走回去,還省下了一塊……
他果斷買了一根,並不急著回家,而是打算走到樹蔭處先懶一會。
老冰棍才拆開舔了一口,還沒到樹蔭底下,忽然有人拍了拍的肩。
程輕舟舔著冰棍回頭。
是一個男生。穿著寬大的黑白校服,和他差不多高,臉生的……嗯怎麼說,就很清風朗月,整個人的氣質卻是柔和的有些溫順了。放在古代就是一個典型的俊俏書生……
他舉著手,手裏拿著綠色的一塊錢,表情卻是看著有點冷,沒什麼表情,也沒開口說話……和他溫和的氣質截然相反,這有些冷的表情會讓他看起來不近人情。
但程輕舟一瞬間就懂了他的意思——同學,你錢掉了。
他用空著的那隻手結果錢,說道:“耶野——?啊,啊?”
在那不認識的同學的注視下,他又輕輕抽了抽舌頭——操,舌頭沾上去了!
“……”
“……”
然後在程輕舟的注視下,那不認識的同學微微咧開嘴,眯起眼睛無聲的笑了。
程輕舟抽空冷漠的想,雖然他笑的很好看,可他笑的是他自己啊!
程輕舟想把這個鬧劇結束,狠狠心使勁拔了下舌頭,痛的他和那同學一樣眯起了眼……不行不行,會斷舌而死的!
他猶豫的問了那同學:“茲啊省……?”
——咋整?
同學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程輕舟活這麼大是真的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隻好指了指自己可憐的舌頭,然後又一攤手示意。
誰知道那同學搖搖頭,示意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程輕舟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對眼下情形創造了一個貼切的比喻——就像是去大街上硬拉了一個路人給他看自己的舌頭,但看的也不全是舌頭,還有舌苔顯現的病症……
冰棍要化了。
程輕舟伸著舌頭心疼的看著快化的冰棍。……化到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