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年高興得跳了起來,回頭望向哥哥:
“太好了,哥,我們去吧!”
然而,沿年還在低頭看書,完全沒理會這兩個話癆。
轉眼間,柳梅的生日就到了,柳公館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來賓大多是青年男女,打扮非常時尚,幾乎人人都捧著鮮花或禮品盒。
吳誌輝帶著兄弟倆步行而來。
吳誌輝穿著粗布長衫,而沿年和橋年則是一身學生裝,橋年手裏還抱著一摞雜誌。
三個人的穿著與其他客人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柳聞耀拱手施禮:
“吳兄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
吳誌輝還禮後,大大咧咧地說道:
“要不是為了這兩個小子,我才不來湊這熱鬧呢。”
沿年、橋年兩人,同時向柳聞耀鞠躬致致:“柳先生好!”
柳聞耀高興地拉著兩兄弟的手,讚許道:
“兩位陳公子英雄少年,是柳梅最尊貴的客人。快請,小女在裏麵恭候呢。”
在柳公館大廳裏,處處張燈結彩、富麗堂皇。
樂隊演奏的迎賓曲,帶動出歡樂的氣氛。
柳梅見到他倆,就立刻跑過來,熱情大方地伸出手來:
“歡迎你,陳沿年,謝謝你來參加我的生日派對。還有你,陳橋年!”
陳沿年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握了一下柳梅的手,便趕緊鬆開,說:
“祝你生日快樂!對不起,我們不能送給你貴重的生日禮物,這是一套《新青年》雜誌,送給你,希望你不要嫌棄!”
柳梅沒有想到,陳沿年還為她準備了禮物,頓時喜笑顏開:
“謝謝你們,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珍貴禮物。”
隨即,柳聞耀在一片掌聲中,向大家致辭。
舞曲響起時,柳梅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款款地移步,走到陳沿年麵前,做了一個優美的姿勢,示意請他跳舞。
沿年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一直紅到耳根,但他並沒有慌亂。
他向前走了一步,大大方方地說:
“實在對不起,柳小姐,我剛從鄉下到上海,還不會跳舞,請你原諒!”
柳梅頓時感到委屈和羞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整個場麵陷入尷尬。
吳誌輝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場:
“丫頭,我來證明,這沿年就是個土包子,確實不會跳舞。我看這樣吧,罰他給你表演個節目,你看行不行?”
柳聞耀是個愛麵子的人,連忙接過話來:
“對,表演節目比跳舞更時尚,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兩位青年才俊,是陳獨繡先生的公子,是我們振旦學校法語班的學生,你給我們表演個什麼節目呀?”
陳沿年走到舞池中央,落落大方地坦白:
“其實我也不會表演節目,《新青年》下一期,將刊登胡仕先生的一組白話詩,這將是白話文學的開山之作,我想在這裏朗誦其中一首,獻給柳小姐。”
沿年深吸一口氣,穩定一下情緒,開始抒情朗誦:
.
夜
吹了燈兒,卷開窗幕,放進月光滿地。
對著這般月色,教我要睡也如何睡。
我待要起來遮著窗兒,推出月光,又覺得有點對不起月亮兒。
我終日裏講王充,仲長統,阿裏士多德,愛比苦拉斯……
幾乎全忘了我自己。
多謝你殷勤好月,提起我過來哀怨,過來情思。
我就千思萬想,直到月落天明,也甘心願意!
怕明朝,雲密遮天,風狂打屋,何處能尋你!
.
高聲朗誦完,大廳中的人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全場鴉雀無聲。
柳聞耀帶頭鼓掌,場上跟著響起並不熱烈的掌聲。
一時間,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
“這也叫詩?”
“這不就是大白話嗎?什麼亂七八糟的。”
然而,柳梅卻十分感動,走上前對沿年說:“這詩能送給我嗎?”
沿年眉眼含笑,爽快地回答:“當然可以!”
通過這場生日宴,胡仕先生的白話詩,在青年學子中,逐漸傳播開來。
直到他的一篇投稿文章問世後,瞬間引起校園的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