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天,對於A市這個沿海城市來說,氣溫並不算低,但是大早上開了門還是有些冷。關上門,將略微刺骨的寒氣鎖在外麵,張玨對著精致繁複的門窗,哈了一口熱氣,縮了縮脖子,將黑色外套的衣領扯高了些,遮住了自己蒼白的半張臉。
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張玨站在窗前,看著窗外不變的風景,目光呆滯,以至於連連續不斷的敲門聲都沒有注意到,直到他把視線轉向房間裏的行李時才注意到那堅持不懈的敲門聲。
門外,站著一位俊朗的男子,見張玨開門時,才把舉起的手放下,笑著說道:“不請我進去?”話雖這樣說,腳卻已經跨了進去。
看著一早出現在自家門前的顧默,張玨半張的嘴巴僵持了很久才合上,愣了好一會兒才遲鈍地把對方迎進了自己的房間裏。
“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顧默跟著他後麵,嗓子有些沙啞,情緒難辨。
“嗯,都準備好了,今天早上8點的飛機。”張玨不回頭,隻是看著自己房間裏的行李,一反常態的沉默。
今天,是他出國的日子。
本來,他根本沒有出國的打算。他家境不錯,懶得去國外混個洋文憑,更重要的是顧默在這裏,他放不下。但是他媽卻並不看好他的現狀。自小就寵愛他的張家女主人看不下去他在國內混日子的懶散樣,一聲令下,讓他做立刻做好準備飛去米國,留學去。
對於這位說一不二的母親大人,張玨說不上有多怕。作為家裏最小的孩子,父輩們總是樂意包容些的。況且,上有父親操持國內的公司,下有大哥鞍前馬後的效力,就是二哥也為家裏掙了不少麵子。所以,家裏人對他沒報多大的期望,這一點,從他母親對他和大哥二哥的不同態度上就可以窺見一斑。
理所當然的,當母親首次堅決要他出國時,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否決掉,即使她在那邊已經打點好了一切。
他舍不得國內的一些事和……人。
學業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他根本沒必要為了所謂的前程去進行什麼深造,商界新貴張應天幼子的身份就足夠他做個快樂的米懶蟲了,對於未來,他沒什麼可擔憂的。況且,即使父親這邊不成,還有母親,再不濟,自己也能夠養活自己,總之,沒什麼好憂慮的。
唯一遺憾的大概就是他的感情問題了,已經是大四的學生了,都快畢業了,身家外貌都很出色的他身邊還沒有一個能夠定下來的人,倒不是說他眼界有多高,而是,他喜歡的人是他不敢觸碰的禁忌而已。
暗戀真是讓人既痛苦又快樂。
背對著顧默,張玨從上身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一把木製的迷你鑰匙,窗外透過白霧灑進來的白光可以讓他清楚地看清上麵的字跡,凝視著上麵的數字,他的嘴角溢出一絲苦澀。
他這幅欲求不得的苦戀慘樣要是被那幫狐朋狗友看見了,他大概會被嘲笑的很徹底吧?一向作風大膽,性格張揚的他居然會暗戀一個人而不是明著告白,說出去,都沒人會相信吧?
雖說朋友圈裏不乏此類愛好的人,心理上也不會有所抵觸,但是,對著顧默這個一直陪伴著他,關心了他好幾年的好朋友,他還是下不了手。
張玨從沒聽過顧默一句暗示的話,所以,他不得不忍著,繼續像一個囂張自傲的富家大少一樣,張揚著,笑的燦爛。
不是擔心父母會打擊他們可能會有的感情,而是擔心一旦他心底陰暗的想法暴露,他和對方就連友情這條不算堅固的線都要斷裂的慘境。這種情況不是他能承受的。他記得,顧默對他的身份一直很排斥,兩人能夠在大學還成為校友,他一直覺得是老天的格外恩賜,所以,他不敢太貪心。
默默歎氣,張玨準備偷偷把木質鑰匙放進口袋裏,肩膀上輕飄飄的重量卻讓他的動作停住了。
他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像一個正在寫情書卻忽然被暗戀主角發現的笨蛋。
“是什麼?能給我看看嗎?”顧默的一隻手臂穿過了他的肩窩,下巴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抓住了他躲避不及的手,溫暖的後背緊緊貼住了他,溫熱的呼吸正對著他敏感的耳朵。
該死的,又用這種溫柔到不償命的語氣跟他說話,自己根本狠不下心去拒絕,更何況在這種即將分別的時刻。
見他不說話,顧默便握緊了他的手掌,細細摩挲了兩下,呼吸噴在了他的耳道裏:“我知道是什麼,你不說我也知道……為什麼不說呢?”他的語氣有些低沉,好像張玨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