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郡的郊外,遙光寺,風雨淒淒,秋風夾著如絲的秋雨打在院中寬大的芭蕉葉上,滴滴答答,似欲勾人魂魄。
屋內,常媚兒躺在簡陋的床榻上,蓋了一床青布的被子,奄奄一息。
她那消瘦蒼白的麵頰上充滿了悲憤,這讓她的容顏呈顯出一種淒慘的美豔。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悲慘到如此地步。自己隻不過是性子柔順了些,才會被婆婆欺負;隻不過就是長得美了些,才引得妯娌嫉妒;這些她都可以咬咬牙忍了,最讓她無法釋懷的是在自己家中竟然會遭到大伯的淩/辱!
每日的謹小慎微,小心侍奉換來的卻是白眼與強/暴,就連平日深情溫柔的丈夫也將自己棄之如敝履。她恨恨的想,如果能重來一次,自己一定不會再這樣逆來順受,一定要攪的他們家天翻地覆,讓他們兄弟二人不得安寧!
隻是再多的怨念也支撐不了多久,她的生命也漸漸如絲一般抽盡了。如今她身邊連個端茶倒水的丫頭都沒有,噪子幹的都能冒出青煙來。顫抖著伸出了枯瘦的手,常媚兒想要拿一下桌上的水杯。這唯一的一杯清水還是今天早上寺中的尼姑來幫她倒的,隻是她的手將將隻伸到了桌沿,就徒然的垂了下來。眼前一片黑暗,常媚兒知道這一次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
這一世的經曆也如浮雲一般漂過,了無痕跡。
常媚兒是東興縣的大地主常世祥的大女兒。常家雖然有錢,但是卻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曾祖常勝州因戰亂從北方遷來安康,買房置地,經過了兩三代人的苦心經營才有了現在的產業。
父親一心想要與當地的高門世族扯上關係,可是他雖有錢,別人卻也隻當他是個暴發戶,當地的世族並沒人願意與他結親。後來父親娶了常媚兒的母親謝氏,謝家是當地的沒落世族,與常家結親得了一大筆彩禮,後來又得父親經常接濟才得以維持生活。
母親嫁到常家後,與父親感情很好,先生下了哥哥常廣益,三年後又生下了常媚兒,卻不幸得了產後病,不治身亡。外祖母既傷心女兒早亡,又可憐常媚兒一生下來就是個沒娘的孩兒,就將她接到了自己家養著。當時父親一心傷痛愛妻之死,連名字都沒心思給媚兒取,這個名字還是外祖母給她起的小名,後來也就一直這樣叫了。
二年後,父親又繼娶了附近一個小地主家的女兒李氏,李氏又給常家添了一男一女。常媚兒直到七歲時才被父親從外祖家接了回來。
父親一直都執著的要與高門貴族結親。臨縣的大族盧家有一個女兒,因為跛腳無人願娶,父親就給哥哥娶了回來。盧家推舉哥哥做了縣中的長吏,嫂嫂又給常媚兒保媒,嫁給了本州刺吏,安定公顧仲正家的二郎顧淩遠。父親對這門親事極為滿意,陪嫁也是極其的豐厚,花轎來迎親時,惹的多少人圍觀讚歎。
常媚兒的丈夫顧淩遠個子不高,黑瘦的臉龐,長相雖不怎麼好看,隻是性子很好,對媚兒也很是溫柔體貼。
婆婆周夫人對常媚兒的態度卻很是冷淡,後來簡直稱得上是惡劣。婆婆是永陽郡太守之妹,自然看不上出生寒門的常媚兒。後來,常媚兒隱約聽說,婆婆本就不願結這門親,是顧淩遠聽說自己長的很美,所以極力的求了母親答應了下來。常媚兒性子溫順,膽子又小,對於婆婆的冷言冷語和刻意刁難一直都是小心的忍著,總想著隻要自己盡心盡力的侍奉,總有一天婆婆會放下門戶之見,真心的接受自己的。
顧家的二個兒子雖是一母所生,可是大郎顧泓遠卻是長相俊美,高高的個子,目如朗星,鼻若懸膽,整個五官將陽剛與秀美恰好的融合在了一起,朗朗如鬆下風。
常媚兒自從嫁過來以後就隱約的察覺到,每次在家中偶爾遇到大郎顧泓遠時,他總是有意無意的盯著自己看。常媚兒一開始隻是臉紅不好意思,後來次數多了,心中也是暗暗的惱怒,又不好意思跟丈夫說。
顧泓遠每次從外麵帶禮物回來都是一式兩份,除了給自己的妻子周玉娥以外,還會給常媚兒一份。常州媚兒當然不想要,讓丈夫還給他,可是丈夫顧淩遠卻說,這是哥哥的一片心意,你要是不喜歡就放起來不用也就是了,何必還回去駁大哥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