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內,長公主房,一片死寂。
一女子坐於床邊,身著一襲紅色真絲素紋裙,外套緋紅色流螢醉花紗衣。
頭發被挽成婦人模樣,流蘇華美,頭冠豔麗,眉心中一點花鈿,似是新娘子模樣。
可是今日,並不是她的大婚。
是她的死期。
她端坐著,一臉冰涼,眉目清冷,看向殿口。
她是啟朝的大長公主,昭陽長公主。
一身尊貴,榮華無比。
可此時殿外,她的心愛之人徐衡卻是起兵造了反。
她的心上人,與她的皇弟成了死敵,親手將她推入了不複之地。
她與他,再不複從前…
她坐在了床邊,靜靜想著,若是皇弟敗了該如何。
她想,她是該陪著皇弟一起下地獄的。
她該帶著對徐衡的恨,痛苦的死去的。
終歸當年是她將徐衡帶進宮養著的,或許也是她,勾起了他心裏對至高無上帝位的渴求。
她都該受著的。
若是徐衡敗了又該如何?
昭陽想了許久許久,得不出答案。
她愛徐衡,愛的深,所以盼望著徐衡也能對她好些,也能與她舉案齊眉,白頭偕老著。
可她知曉的,這些都是奢望,徐衡不愛她。
從未愛過的,一點也未愛過的…
昭陽紅了眼眶,她用著手擋著眼,並不想殿內的其他人知曉她的難過。
她其實知曉的,他若是愛了她,哪怕隻有一丁點兒,又怎會將她推到這樣進退兩難的地步…
可惜啊,她從始至終便是錯誤的。
不該動了真心,亦不該愛了徐衡。
她生在了帝王家,便應該擔起應負的責任,守護黎民為首任,任何的情情愛愛都不該有的。
她是長公主,自小便是接受這樣的教育。
可惜啊,她明明有聽進心裏的,明明有堅持了二十年的,卻還是犯了錯。
她還是對徐衡動了真心。
她怎能動了真心?
更莫說,動心的對象還是那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她清楚卻也無奈,無論他們誰勝誰敗,她都沒有理由再活在這世上了。
她沒臉麵再麵對皇弟了,她也不願再見到徐衡了。
她累了,身子累,心也累。
她起了身,走向了殿內中央的毒酒。
一步一步,是死亡的聲音。
此時殿外早已傳來了不停的打鬥聲,激烈而慘痛,後來卻是在某個瞬間戛然而止。
昭陽聽著外麵的動靜,低下了頭,拿起了那杯毒酒。
她其實知曉的,她的皇弟,已經敗了。
她隨即慢慢喝下了毒酒,麵向了殿門口。
這毒酒發作的並不快,可是毒性十分猛烈,她用手緊緊捂住了心口,心中似有千把刀絞著,不好受。
可是殿門卻是被猛然打了開來,那人,帶著他的人,進了來。
昭陽捂著心口看著那人,從光中走了來,一身銀色鎧甲,遍布血跡,頭發有些淩亂,卻依舊俊朗,是她心中少年的模樣。
她看著那人,仔細將他的輪廓在心中臨摹了一遍。
許久,她全都記在了心裏。
她後來頓了許久,看著那人對她淡漠的眼神,還是走上了前去。
她行了個標準的宮禮,忍著心口的疼痛,緩緩開了口。
“我知曉徐郎君厭惡我,可也請徐郎君念在我往日待你的心思上,答應我幾件事。”
那人蹙了蹙眉,似乎是沒想到她還敢這般要求。
昭陽看到了他的表情,心裏頓了頓,臉上卻未顯。
她沒有停下,繼續說著自己的話。
“我死後,你莫要為難我的皇弟,放他一條生路可好?”
“權貴也好,平民也罷,終歸能活著就好。”
“還有宮裏的這些人,他們都是好的,你莫要開殺戒,若是不喜,可以給他們些錢財,放他們出宮的。”
“還有許宸…我向來知曉你厭惡他,可他卻是個極好的人,你莫要傷害他。”
“我,願意用我的命,換他活下來。”
昭陽說完了話便起了身,嘴角卻是流出了血,她用手拭去了血,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床。
她想著,她遲早要死的,可她並不想死的那般難堪,她可是長公主啊,該死的好看些的…
血又流了出來,這次更多了,她直接上了手堵住,她苦笑著,看看自己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