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書信,秦桐對長榻上歪著的王夫人道:“太太,姨媽一家孤兒寡母的,在外住著怕不方便,兒媳看著東北角上的梨香院還算寬敞,且也是白空著,不如收拾出來讓姨媽一家住著。”薛家進賈府看樣子是既成事實,又是王夫人的心願,她還不如送個順水人情。
王夫人欣慰一笑,拍拍兒媳的手,道:“我知你是個好孩子,不過,這事我不方便說,還得勞你在老太太那裏問問。”妹妹一家本是她力邀來的,可畢竟薛家是她的親戚,她上頭可還有個婆婆健在呢。
秦桐笑得溫婉,口氣卻是豪爽的大包大攬:“為太太跑腿是兒媳的榮幸呢,太太且放心,老太太必會應允的。”以賈母做事的圓滑,這事怎會不同意?
在去賈母院的一路上,秦桐都在思索怎麼在留下薛姨媽和薛寶釵的前提下,把薛蟠扔出去,賈家子孫已是不肖紈絝者居多,若再來一個禍害般的呆霸王,哼哼,她都能想到以後榮寧後街賈氏族人聚居的地方會有多熱鬧了!
秦桐一五一十的向賈母彙報了此事,賈母果然點頭說道:“正是此理,親戚裏到的,自是要多幫襯一些。”
秦桐在心頭悶笑,聽著賈母的話音,估計是覺得薛家在京的房舍需要整修才要借住在賈家一陣兒的,若是知道以後薛家娶媳嫁女都要在這兒,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腹誹了一陣後,秦桐又道:“老太太,前幾天,後街的幾個嫂子過來找我閑聊,說是侄兒們都大了,書也沒念好,以後不知道做什麼營生養家糊口呢,讓我看著給幾個侄兒找點事情做做。我想著咱們府上自有當值的世仆,哪用得到侄兒們呢。”這就是秦桐一路上想得餿主意,呆霸王要來,她是沒法阻止,可她能把不正幹的賈氏族人都給支出去啊。
賈母點點頭,道:“很是,府裏的下人盡夠用了。”她很讚成兒媳的明智,那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少爺們能做什麼?弄到府裏還帶壞了她的孫兒。
秦桐接著道:“不滿老太太,看著五嫂子那三十出頭的歲數就已白了的鬢角,孫媳看著很不忍,很受觸動,她也是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可她又不如我有老太太和太太的照顧關愛,她獨自拉扯著芸兒長大,其中艱辛可想而知,所以,孫媳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想到了一個法子幫襯一下他們,可又不知這法子合不合適,所以,孫媳請老太太給評鑒評鑒。”
說到這兒一頓,看到賈母示意她往下說,秦桐才又接著說道:“打從老國公爺去了後,咱們家人就再沒一個走從武的路子了,可咱們賈家可是正經的武勳呢,這樣丟了祖宗的傳承多不孝啊,所以,孫媳想著,既然族裏的那些個小子們讀不好書,那就去軍隊裏搏前程吧,既有了正經的事業,還不辜負泉下有知的列祖列宗,老太太看孫媳這個主意怎麼樣?”
賈母沉吟半響,她回想起了老國公爺那時是怎樣的英武不凡豪情萬丈,她也想起了那時的榮國府是怎樣的門庭若市聖眷在身,又想到如今的賈家子孫們隻顧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心裏一黯,現在的獸頭大門有多久沒開過了,百年後,她若見到老國公爺,該怎樣向他說起賈家的現狀呢?
賈母心頭一凜,道:“你能想到這兒,很是難得,榮國府的榮光不能任由這麼黯淡下去,祖宗的基業也不能這麼荒廢了,這事你不用多管了,你們大老爺也閑著太久了!”最後一句話,說得是寒風陣陣。
秦桐頭一縮,赦大老爺,您自求多福吧
秦桐覺得吧,賈赦還是挺好拿捏的,看吧,賈母又要發賣他的姬妾了,所以啊,人不能把喜好擺得太明顯,瞧這個,一抓一個準。
許是為了給自家受驚的寵妾們出口惡氣,也許是為了報複這些擾亂他好日子的小兔崽子們,賈赦是逮一個算一個,甚至為了謹防被二次打擾,賈赦連家學裏那些超過十三歲的族侄們也沒放過,通通都給塞進各個軍營裏去了。因為這些小子們又不是他的兒子,賈赦也不心疼,不拘什麼差事位置,隻要要他們就行,所以,賈赦辦起這事來,是利索的不得了。如此高效的行動力,倒還讓賈母眼前一亮,隻覺得自己這個長子,也不是全然的廢柴,逼一逼也還是可以入眼的麼。此後,但凡有點事,賈母就逼迫賈赦去辦,這是後話不提。
話說回來,賈赦此舉嚇得那些年紀小的賈家小學生們一個個開始抱著書本瘋狂的學習,唯恐被赦大老爺發現他們也是不愛學習的那一類人。如此倒是激發了他們學習的勁頭,卻是意想不到的收獲。
薛家母子三人進府時,秦桐帶著兒子、三春和林黛玉在娘家做客,倒不是故意避開他們的,而是薛家家丁送來的日期很模糊,這邊李家大哥卻是明確的在這日宴請親朋好友,因為他被調回京城就任了,如今已是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可謂年少有為了,自是要有一番慶祝的。
考慮到賈家也沒有幾家親近的親朋可以讓賈家的姑娘們出來走走,所以,這次出來,秦桐不僅帶了兒子也把四個小姑子都給帶來了。李家也算是書香門第,來往的大都是清流名士,不說家世多出彩吧,但是對子孫的教養基本上還是過得去的,而賈迎春已是十三歲的大姑娘了,就連賈探春也是十一歲了,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作為撫養了她們幾年的長嫂,秦桐早已把這事記在了心裏提上了日程。當然,還是個位數年紀的賈惜春,還有被賈母內定給賈寶玉的林黛玉,這姐妹倆就純粹是來打醬油的了,畢竟出來玩也不能單獨撇下她們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