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慘白的圓月在雲縫中時隱時現,將山腳下的一處村莊,映照得昏暗而陰沉,此時已是夜半時分,除偶有幾聲鳥叫蟲鳴之外,整座村子幽靜得像是一片荒山。
就在這時,一位老農輕輕推開了咿呀作響的破木屋門,緩步踱了出來。
“嘿嘿,真是一輪好月啊。”他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圓月,神情柔和的笑道。
然而,就在他話音方落的瞬間,其身前數丈外竟然憑空生出了一個青光氣罩,裏頭灰霧翻湧,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圈在了裏邊。
“看了半日,可看夠了?”老農眉眼溫和的凝視著青光氣罩,淡笑自語。
沒有回應,但在三息之後,青光氣罩突然出現了劇烈的震動,其渾圓的輪廓也迅速膨脹成了一個凹凸不平的形狀,仿佛裏頭關著的東西即將要破罩而出。
“嗬嗬,何苦白費力氣,老朽這青光罩可是專封神識靈念的。”老農神色自若的笑道。
他話音方落,其身前的法罩竟真的安靜了下來,然而下一刻,老農的眉頭卻突然輕輕上挑,並略帶訝異的讚道:“喔?竟能靈識化意?這可就妙了。”他話音方落,其身形和數丈外的青光罩便憑空消失了。
片刻之後,老農的身影出現在一片浩渺無盡的星河之間,與其身周相鄰的,是數個裹著詭秘彩環的龐大星體,耳畔縈繞的,卻是令人牙關打顫的可怕嗡吟,而在更遠處的黑暗虛空中,那數之不盡的星體便如同漫天飛舞的螢蟲一般,熠熠生輝,卻又時隱時現。
老農神情恬淡的撫了撫自己那所剩不多的稀疏長須,而後輕抬左手,朝著遠處一片正在緩慢旋轉的星河屈指一點,頓時,令人吃驚的一幕出現了,眼前恒河沙數一般的璀璨星河竟然停止了轉動,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幅掛在牆上的星辰圖案。
不過,若是留心去看,就不難發現,在這片死寂的星辰圖案中,還隱隱藏著一顆時明時暗的白色光點。它躲在漫天煙塵之間,若不仔細辨別,根本就無法察覺。
“嘿嘿,找到了。”,老農笑著收回手指,眼前的浩渺星河竟在下一刻恢複了轉動,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幻覺。
而老農卻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他神情專注的凝視著星河之間的最中心處,低聲沉吟:“也不知是何等造化所生的妙物,可得好好看上一看。”言罷,一縷縷渾濁的白色光暈突然從老農的身體各處散發而出,仿佛是柴火燒出來的炊煙一般,而在看此時的老農,其左眼已變成了一片漆黑,右眼卻仿佛映入了漫天星塵,空洞詭異,觀之令人心生敬畏。
“去!”一聲低沉的嗓音傳出,老農的法體竟在下一瞬憑空炸散,而後又化為了無數條蜿蜒繚繞的青絲,這些青絲方一顯現,便立刻朝著前方的虛空激射而去,眨眼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老農方才所處的地方,隻剩一件縫滿了補丁的粗布麻衣還在靜靜飄蕩著。
片刻之後,遠處的漫天星河突然爆發出數十道刺眼的青芒,緊接著,方才還有序轉動的星雲竟像是被攪動的池水一般,逐漸變得渾濁雜亂了起來,數息之後,成百上千個大小不一的星團紛紛脫離了星河的牽引,就像碗中濺出的水花一般,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甩向了浩瀚無盡的虛空,隻是一會的功夫,整片星河就變得支離破碎了起來。
而在星雲的最中心處,老農的身形卻悄然凝聚成型,隻是此時的他,伊然變成了一名容貌俊朗的年輕男子模樣,其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也已完全不同,破衣不在,卻身披白鎧,鶴發轉黑,頭上還束著一條閃著流光的晶瑩飄帶,仿佛一尊瑰麗生動的遠古雕像。
然而下一刻,這尊雕像卻突然動了,隻見他輕輕抬起左手,兩眼含笑的望著自己掌心上的一粒碎石,低聲呢喃:“小小細沙,竟能牽動整片星河,當真玄妙。”他話音方落,其掌心上的碎石卻突然化成了一粒水珠,而在水珠的頂端處,還燃著一片淡藍色的火焰,看起來輕靈瑰麗,又妖異得難以形容。
就在這時,一層淡淡的灰黑色漣漪卻突然從水珠之內緩緩蕩出,周遭的虛空霎時變得朦朧扭曲了起來,仿佛平靜的湖麵突遭巨石投下,而那飄出的層層漣漪也瞬間籠上了男子的手臂,隻聽“哧”的一聲輕響,他的整條臂膀竟在瞬間化為了飛灰。
不過,男子眼中卻沒有露出慌亂的神色,甚至在其嘴邊的笑意也沒有絲毫的消減,仿佛那條化為飛灰的臂膀,並非他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