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的舅舅和我的舅舅不同,如果是我的舅舅在這裏吃飯,他看見我必定感到很厭惡,最好是我直接蒸發掉,他連對我表示惡心的動作都不用做了,徹底省事,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我在萬福打工兩個多月,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客人大多和李振的舅舅類似,他們衣服整潔,打扮休閑,說話抑揚頓挫,做事有條不紊。
這都是在房間裏吃飯的客人,而房間裏的客人多為大大小小的官員。長期混官場的人,怎麼可能那麼著急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毛手毛腳的人也必然得不到重用。
並且,這些大小官員們待人接物都很和氣,也很文明,這也符合人之常情。
官員們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萬福這樣的高檔場合。在公共場合,他們的表現都是“三好學生”的品行,沒有人願意在這裏犯錯誤。犯錯誤就意味著有“小尾巴”,一旦自己的“小尾巴”被一同吃飯的人看到,那就意味著自己的“小尾巴”被別人抓住了。
沒有人願意被別人抓住“小尾巴”,但大家都想抓住別人的“小尾巴”。
很多混官場的人心理都是很奇怪的,但不變的有一點——想抓住別人的把柄。
有些官員耐不住寂寞,就會去比“一品海鮮城”還小的飯店,吃飯,過癮。比如說,兩個人先上樓吃飯,20分鍾後,就會有四個小姐進入他們的房間,陪同他們吃飯。
食色性也,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印象中,到萬福來吃飯的還有其他幾種食客,也很有意思。在多種食客之間,有一種食客叫做“老同學”。
“老同學”不是我畢業兩年後約飯的高中老同學,畢竟我們還消費不起萬福這樣的酒店,即使我們消費得起,也會在這樣的場合感到不舒服。
我這裏說的“老同學”是多年不見的老同學,是當年肝膽相照的老同學,是雪中送炭的老同學。
多年不見的“老同學”一旦見麵,無非做兩件事:一是求現在如日中天的老同學辦點兒難事,二是找當年愛而不得的老情人聊聊天氣和身體。
有一回,萬福來了兩個光頭,看樣子有六七十歲了。他們提著兩瓶茅台酒,在吧台和老板娘閑聊,就說:“這兩瓶酒就給鴻昌。”
鴻昌就是老董的名字,老董叫董鴻昌。
老板娘說:“春生哥,您太客氣了。”
人的名字富有時代特色,名字裏麵叫“春生”的人很可能就是五十年代出生的人。
不清楚老板娘和這兩個老頭是什麼關係,但老板娘對這兩個衣著普通的老頭很客氣,看樣子他們是老相識了。
莫非他倆是老板娘娘家的人?
中午,老董回來了。看到老董走進了飯店,這兩個老頭顯得很高興,朝著老董迎上去,彼此寒暄一番。
怎麼看,都覺得他們三個站一起不合適:老董風度翩翩,那兩個老頭就像兩個農村老大爺一樣,穿著灰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還都戴著一塊兒早已過時了的手表。
老董和他倆站在一起,就像是慰問受災群眾的幹部,怎麼看都不搭配。
和這兩個光頭老者寒暄完畢,老董就問老板娘安排在哪個房間。
老板娘就說:“去望月閣,你們先過去坐一坐,我去廚房點菜。”
說完,老板娘就讓娥姐把老董等人迎到了望月閣。今天在望月閣服務的是娜娜,她早就在門外站著了,看到老董來了,娜娜就趕快打開了望月閣的門。
望月閣是個小房間,隻能坐6個人,適合私密交談,但望月閣的內部裝修依然很精致。
老板娘親自到廚房去點菜,讓王廚弄五六道家常菜,再上三條紅燒小黃花。
等我去上土豆燉牛肉的時候,服務員打開了門,把我讓了進去,我聽到一個光頭老者在說話,他說:“夏天是真難熬,一些老年人受不了。”
我把菜放到了櫃台上,就出來了,不清楚剛才他們在聊什麼天氣。
今天有些熱,也有些忙,來吃飯的客人不少,還有個房間空調不製冷,負責那個房間的人是葉雪瑩,她下來給老板娘說客人要求換房間,老板娘同意了。
然後,老板娘就給維修工打電話,讓他過來看看空調的問題。
我和李振說:“今天太熱了,感覺空調也不製冷。”
“嗯,是的,我爸說夏天用電量大,電跟不上,空調不能開太低,如果剛開始就開到16度,空調就不工作了,會吹熱風。”李振解釋道。
他想了想,又說道:“服務員穿的衣服比我們厚,需要修改一下,應該允許並鼓勵一部分年輕的服務員真空上陣,服務貴賓。”
“哈哈哈,振哥,你這個提議真不錯,我要是開飯店,就去三亞開一間飯店,按照你的要求來要求服務員。”我調侃李振道。
李振想了想,又說道:“索性徹底一點兒,讓服務員真空服務,倒不如讓她們裸體服務。”
我倆彼此閑聊一番,覺得天氣沒那麼熱了。
熱天,廚師們更難熬,靠著爐灶,炒不了一個菜,他們渾身就濕透了。
客人們也想吃點清爽的菜,所以,今天點涼菜的人比較多。老梁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王廚就安排了另一位廚師周師傅給他幫忙。
萬福海鮮城的涼菜也有特色,也有不少涼拌海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