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民按照蕭墨遠的計劃分成了三個區,一切進展順利,隻是有幾十個老人實在太虛弱已經沒有了行動能力,需要格外多派人手照顧。
太醫開出藥方,都是普通常見的藥物,他們這次都帶來了,每天三次服藥,傅碧淺帶著秋華她們幾個每天埋首在藥廬煎藥,再送到病患手中,等他們喝完之後又開始煎下頓要喝的藥。
不過疫情倒是沒有接著蔓延,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氣,這天早晨傅碧淺剛到藥廬門口就聽見了裏麵的爭吵聲,傅碧淺快走幾步就看見一個形銷骨立的婦女在和蓮香爭執著什麼。
“蓮香,發生什麼事了?”
“太子妃這位大嬸非要來藥廬幫忙說是她的婆婆染了病,想親自照顧。”
“太子妃,求求你,我什麼活都能幹讓我留下吧!”那婦女見求蓮香沒有用轉而來求傅碧淺。
“你沒染上疫症吧?”傅碧淺扶起她,領她在石凳上坐下。
“沒有,沒有,昨兒大夫剛剛看過。”
“我們這裏正好缺人你就留下吧,有什麼不懂的就問秋華,就是在曬藥材的那個姑娘。”
“謝謝太子妃,謝謝太子妃!您真是菩薩心腸。”
從此藥廬就多了一個形銷骨立的劉嬸,話說這劉嬸和你不熟時是十分拘謹的,可是她的本質是一個話嘮,她是童養媳,可是嫁給小她八歲的丈夫不久丈夫就死了,留她和婆婆相依為命。她進來的第二天藥廬裏的人就都知道了她的事情,從日出到日落她的嘴就沒停過,雖然都是些沒什麼意義的話卻給藥廬添了些人氣兒。
傅碧淺忙碌了一天終於回到太守府第,蕭墨遠和萬俟桑還沒有回來,他們負責的是另一些病症比較嚴重的,那裏人也要比她們這裏的人多一些,那裏的病患如果好些就會轉到她們這裏。
算算日子他們來嶺南已經有半個月了,嶺南大體的形勢是控製住了,邊緣的鎮縣也已經派了人去主持形勢,就快要入冬了,要盡快將棉衣運過來。
她頭有些痛,本想趴在大廳裏的桌子上稍微休息一下,可是竟然睡著了,半睡半醒間聽到耳邊有人說話,可是卻怎麼也醒不過來,隱約聽見兩個婢女爭論是否要叫醒她,後來又說到太守的兒子和孫子,兩個人的語氣都有些傷感。
傅碧淺起來時已經是半夜,蕭墨遠還沒有回來,傅碧淺想起夢中聽到的話不知是在做夢還是真實的,一時間也睡不著就到庭院裏走走。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平時總是鎖著的院子,可是現在門竟然是開著的,,傅碧淺悄悄的走進去,突然肩上搭了一隻手,傅碧淺差點叫出來,雖然傅碧淺的膽子一直都是很大的,可是此時夜黑風高,院子裏又一個人都沒有,還好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她努力的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人,竟是蕭墨遠,他臉上有些疑惑,似是在問她在幹什麼,傅碧淺指指兩人又指指那個院子,蕭墨遠放開她,卻牽起她的手走在了前麵。
院子裏很蕭索,秋天的落葉都沒有人清掃,厚厚的堆滿了回廊,腳踏在上麵發出脆而細小的沙沙聲,今天是初一沒有月亮,整個院子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傅碧淺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如果不是被蕭墨遠牽著她恐怕早就打了退堂鼓,男子掌心溫潤,牽著她並沒有很緊卻十分牢固,傅碧淺就這樣被他牽著走過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了很久忽然蕭墨遠停住了傅碧淺卻沒來得及反應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鼻子撞得生疼也沒敢發聲。
因為轉彎處有一個人影,兩人都認出了那個就是太守,他的被佝僂著坐在那裏幾乎就要成了石像,因為太黑了傅碧淺看得並不真切,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是聲音像是經曆了百年風雨的磨盤,粗糲蒼涼。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他才起身,身影幾乎溶入夜色裏,步履蹣跚,每一步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兩人直到他走遠了才出來,那是兩塊新立的墓碑,一塊寫著:吾孫葉慶陽,另一塊則寫著:吾兒葉明遠。
這兩塊碑上麵的日期竟然隻相差了半月!傅碧淺的手有些抖,她無法想象讓一個垂暮的老人在半月之內連著送走兩個至親之人該是怎樣的煎熬,更加無法想象一個老人在白天樂觀開朗,晚上卻在夜深人靜之時獨伴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