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潮生(1 / 2)

“話說自那一場雨後啊,成了精的妖怪那是層出不窮,你們當是為何?……”

蘇州城一家傍水而建的酒樓裏,台上坐著一位老者,撚著長長的胡須,看著圍繞他一圈的小孩子,眉飛色舞。

“為何?”在吵嚷的酒樓裏,這聲清脆嗓音的詢問,就像在湖麵扔了塊石頭,濺起漣漪。

來吃酒的客人都把目光轉向聲音來源處,隻看到那是位小少年,束著高高的發髻,眼睛大而晶亮,雖然隻穿著件洗的發白的灰色布衣,但整個人很是有些精神氣。懷裏抱著一把扇子,那扇子倒是吸睛的很,從沒見過這樣式兒的扇子,赤紅赤紅的,上麵還有些看不清的紋路。

被打斷的老人家也不惱,“哈哈”一笑,“小公子別著急,故事有些長,你且聽我說……”

自古以來,這世間隻有神、魔、人三族之分,魔族一直妄圖侵襲人世而不得,全因人族有著天神的庇佑,三族就維持這樣微妙的平衡,也有千萬年之久了。

原來這人世間的確是沒有妖的,花草樹木、鳥語蟲獸隻不過是沒有思想的活物罷了。

變故出在幾十年前,當時下了一場奇怪的雨,整整下了三個月,人人都說那雨摻著天神之力,被雨滋潤的世間萬物,好像霎然間有了靈氣,有的成了精怪,還能幻化成人形,活靈活現的,跟人站一塊,竟也分不出什麼區別——

“那既然是天神的力量,妖怪肯定都是好的了?”小少年又問。

老人家搖了搖頭,微笑道:“小公子啊,神的力量隻是給他們修煉的底基,往哪個方向修,修成神仙還是修成魔,可是全憑這些個精怪自己決定啊……”

台下喧嘩起來,

“是啊是啊,知府大人家的二公子聽說就被那些個壞妖吸光了精氣,死相可慘了!”

“可不是!那青蒼山底的那家獵戶,不也是這樣死的嘛……”

“實在是嚇人的很……”

小少年站起身,臉上有些許怒色:“老頭,那你說,遇到這壞妖可怎麼辦?”

老人家食指繞了兩圈長長的須發,也不惱,“道中有萬物,萬物皆有道。有好妖就有壞妖,有壞妖,那自然就有能製住他們的捉妖師……”

“嗬!捉妖師?我倒不信——啊——誰打我?”小少年猛的腦袋吃了個暴栗,痛的彎腰,怒目回頭。

“你這小妖……小叫花子,又想來白吃白喝?快滾出去!”原來是酒樓的老板。

“誰說我來白吃白喝的!我不是去後廚給你洗過碗嗎?”少年凶回去,聲音聽起來囂張的很。“洗碗?你之前摔的盤子,還記在賬上沒結清呢!”

“那我給你當跑堂!當跑堂還不行嘛?”少年語氣軟了些,似是提到欠錢的事不好意思了。“跑堂?來你說說,這位客人點的什麼?就你這比魚還差的記性,還當跑堂?”

“那我去做賬房先生,我坐那劃拉算盤,總行了吧?”少年聲音低若蚊蠅,“劃拉算盤?你當是這麼簡單呢?來來來,那小孩”老板招呼了一個五六歲的男童,“你跟這娃娃比一比,看算術你能不能算得過他?”

灰衣少年徹底答不出話了。低著頭瑟縮著脖子,看起來很是可憐,有好心的客人剛想幫腔,就見這少年一聳脖子,“小氣!要不是小綠姐姐讓我來告訴你,她頭痛症犯了不能來跳舞,我才不來你們家呢!”說完,拍拍衣服,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店門。

變臉如此之快,屬實驚到了眾人。

“嘿!你這小妖……叫花子,還倒打一耙……”

那說故事的老人家順了順胡須,看著跟著那灰衣少年出去的一高個男子,笑了笑,嘴裏念念有辭:“往昔今兮,來之也去之,去之又來之,何不默守靜待緣呐……”

且說那灰衣少年,出了店門也不往大街上走,偏偏往那些偏僻的小巷繞。終是走到了死胡同裏,站定:“出來吧——還以為我沒發現你呢?”

拐彎陰影處走出了一人,正是那高個男子,倒是一點沒有尾隨被發現的尷尬,很是平靜的看著少年,說出的話卻是透著一股子不容置疑:“你……是妖怪。”

潮生仔仔細細打量這男子,穿得也很是普通,隻背上有一把木劍,但是不得不說,渾身就有種“我很高貴”的氣質。潮生又低頭看看自己,穿得也差不多啊,為什麼他一看就是隱藏的落魄貴族,自己就是那勞什子破叫花子!氣死了!

李棹看麵前的……小叫花子,臉上陰晴不定表情倒是變換的快,就是好像沒聽見自己說的話……於是又重複了一遍:“你是妖怪。”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得收了你。”

這次潮生聽見了,但是她覺得自己聽到的是個笑話,哈哈大笑起來:“這麼說,你就是那臭老頭說的什麼,捉妖師了?”

李棹不明白,為什麼這妖竟然一點也不怕他,但他還是耐心答。

“是。”

話音剛落,麵前這小妖好像更猖狂了些,直湊到他麵前,眼睛盯著他的臉,兩人都快要麵貼麵。李棹一晃神,立刻拉開二人距離,“你這妖,怎麼這般沒有規矩……”

“嘿!你可別瞎說,小爺可不是妖。你別冤枉好人啊。”潮生似是無奈的很,扶了扶額,“不信?你們捉妖師肯定有法子查的吧,來,你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