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苗疆一帶山匪作亂,已經到了不得不出兵的地步,隻是當下朝中無將……”
宣政殿裏燈火通明,燭影搖曳,案桌上的奏折分作兩堆各置兩邊,正中間攤開的一幅沾了幾滴墨,皇帝的目光在這本奏折的字句上已逡巡許久。
“各位愛卿,有什麼提議都說說。”
得了皇帝的允許,凝滯的氛圍又流動了起來。
“李將軍與唐將軍都在邊疆抗擊匈奴,這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沿海一帶的兵力也抽調不回,實在,實在是……”
“無人可用。”另一位大臣出聲補上了這句未完的話。
大殿中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不久,又有一人出聲道:“臣倒是有個提議。”說罷他躬身不語,等著皇帝的回應。
“說。”
“定國侯府的三小姐。”
“定國侯府的三小姐倒是個好人選,隻是四年前鍾將軍因腿疾退隱,鍾大小姐遭了歹人殺害,侯府人丁凋零,這會兒又讓三小姐帶兵剿匪,隻怕是會……”一人補充道。
其中的不言而喻眾人都明白,定國侯府世世代代、男男女女都入朝為將為沉安國賣力,如今侯府僅剩一個能當事的三小姐,又讓她出征,隻怕是寒了定國侯府的心。
“如今的形勢,不當去也得去了,先帝登基時便得高人指點,‘國危之際,鍾姓當守’,這本就是京畿鍾姓一族數百年來的責任,再說,要是沒有沉安國,哪來的定國侯府!”
後兩句話說得實在是重了,幾人冷汗直流,頭越發低了,大殿內蠟燭燃燒的聲音越發清晰。
許久後。
“那便依李尚書之言,明日早朝下旨。”
東市某處茶館的三樓,一人一襲青衣,烏發高高挽起,頭頂插了一把碧玉簪子,作的是尋常世家公子的裝扮,挨著窗邊坐得筆直,麵前是下了一半的棋盤,他對著棋盤沉思良久,隨後下了一枚黑子。
被困多時的黑子終於尋得一絲生路。
“886,你說我這樣下得對不對?”鍾隱青覺得自己這一步下得相當不錯,不由得向係統炫耀一番。
“不錯。”腦內傳來機械聲。
忽然地,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些許匆忙。
鍾隱青扭頭看向來人的方向,隻見婢女猛地撲向自己,“什麼事能讓你跑得這般著急?”
她還帶著破了局後的得意,嘴角含笑,扶住了摔向自己的婢女知春。
“小姐,府裏來了宮裏的人,帶著聖旨,明春姐姐說多半是讓你帶兵出征的事情,讓我趕忙叫你回去。”
鍾隱青一愣,隨後拾起了佩劍,出了茶館。
定國侯府位置比尋常的府邸要偏僻許多,出了鬧市後,路上已沒了人影,鍾隱青跑起馬來便肆無忌憚許多,身後的知春不得不摟緊了自家小姐的腰。
眼看就快到了家門口,鍾隱青馬鞭一甩,黑馬受激,蹄子一踢,像箭一般飛了出去。
就在這時,一個身量不高的褐衣男子突然從路中間跑過,他扭頭見駿馬飛奔不由得嚇住,愣在了原地。
鍾隱青見前方有人不知從哪個角落突然跑出來,也是一驚,情急之下用了大力緊緊勒住了馬繩,馬兒受力被迫停下,馬鳴嘶嘶,前蹄高高揚起,隨後高高落下,險些將身後的知春給掀了下去。
褐衣男子迅速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聲音還哆嗦著,“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大街上跑馬,衝撞了我家公子有你們受的!”
鍾隱青騎著馬立在原地,看向他身後的白衣青年,束了白玉發髻,腰間墜了係著紅繩的白玉佩,手裏一把折扇,身上的衣物一看便是好料子,身形挺拔,男子抬頭,兩人四目相對。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倒是麵生得很。
鍾隱青移開目光,知春便知了意翻身下馬,對著兩人福身一欠,“對不住二位,我家主子有急事,一時衝撞了公子,還望海涵。”
“有急事你也不能大街上……”
褐色衣裳的小廝被白衣男子一拉,便停了話語。
“無妨,我們也沒受傷,公子若是有急事便先行一步吧!”溫潤如玉的青年麵帶笑意,語氣溫和,一幅不計較的模樣。
鍾隱青朝他行了個抱拳禮從,知春也道:“多謝公子諒解!”
隨後翻身上馬,駿馬飛馳而去。
“這究竟是哪家的公子,怎麼如此膽大,竟敢在天子腳下這般放肆,大街上跑馬就算了,那婢女還摟著他呢,真是不知羞!少爺,你說京城裏頭都是這樣的人嗎?”小廝理著自己的衣擺,與自家的公子說。
“要是在揚州,我們才不受這種委屈呢!”小廝抬頭隻見自家公子望著那一襲青衣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樣子。
白衣青年道:“這京城裏的富貴人家多著呢,還是少於人為難的好。”
小廝見自家少爺做了官還是這副忍耐做派,頓時想回揚州城的念頭更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