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高家莊,殘壁斷瓦,破落不堪的農家四合院中……
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孩,約摸十六歲,穿著一件有幾個破窟窿的白色喪服,雙腿跪在一口棺材前,低頭燒著紙。
棺材中,躺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雖然衣著樸素,可絲毫掩蓋不住她昔日絕美的容顏。
少年沒有流下一滴眼淚,雙眸散發著無盡寒光。
院子外,停著一輛馬車;而馬車周圍,有不少裝備精良的侍衛。
“大少爺,人死不能複生。出發前,老爺特意交代老奴,盡快把少爺接回去”
管家揮了揮手,四五個壯漢快速跑過來。
就在半個月前,母親突然染上怪病。
雖然鎮上好心的郎中,來家裏為母親診治,可惜病情太嚴重,母親還是撒手人寰。
母親病危時,嘴裏反複念叨著兩個字:寧北。
可惜到死,這個叫寧北的男人,始終沒有出現。
而寧北,就是這個少年的父親。
他,便是當今的丞相。
在這少年心中,父親不僅絕情,更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當年父親街頭賣身葬父,恰好遇到了外出遊玩的母親。
母親見他可憐,出錢幫他置辦後事。
聽說父親有些才華,母親背著外祖父,拿出私房錢資助父親念書。
二人朝夕相處,彼此兩廂情願。
後來,母親不顧外祖父的反對,嫁給了父親。
那年,母親懷了身孕,寧北去了京城。
機緣巧合,寧北認識了魏國公,娶了魏清雅為妻,從此平步青雲,一步步爬到丞相之位。
手握實權,坐擁豪宅,佳人,他卻忘了遠在陵城的孤兒寡母。
寧北迎娶魏國公之女當天,外祖父母氣得上吊自殺。
在寧采臣心中,外祖父母,母親之死,全是因為這個絕情的男人。
少年看了一眼身邊的管家,冷冷的說道:“多謝管家千裏迢迢來接我”
管家受寵若驚,連忙行禮後說道:“大少爺,你說這番話,實在是折煞老奴了。”
看著眼前這位,麵黃肌瘦的大少爺,管家眼底閃過一絲可憐和惋惜。
明明是寧府的大少爺,卻流落民間十六年,在貧民窟和母親相依為命,過著淒涼生活。
管家悠悠的看著遠方,不禁陷入沉思,心中多了幾分擔憂。
大少爺回去,是禍還是福?
算了,聽天由命吧。
為何擔憂呢?
原來,在寧府,是夫人魏清雅當家:而其父魏國公,先後輔佐兩位帝王,門生遍及朝堂,就連當今皇上也要忌憚幾分。
一向強勢的魏夫人,會讓大少爺順利的回歸寧府?會心甘情願的,讓兒子寧天龍讓出嫡長子之位?
“起棺”
隨著管家一聲命令,四名壯漢同時抬起那口薄薄的棺材,朝著山腳下走去。
隻見,一個瘦弱的少年,捧著一塊靈牌,走在最前麵。
而這支送葬隊伍,異常的安靜,個個神情凝重。
這條道路上,管家早已安排眾多暗哨。
看著黃土一點點埋沒棺材,寧采臣再也壓抑不住淚水,大聲哭泣:“娘,孩兒想你了!”
隆轟……轟隆……轟隆隆……
三聲驚雷,震飛了樹上的鳥兒;甚至地麵隱約感到一絲震動。
管家看了看天,眉頭緊鎖,沉聲說道:“快,動作快點,馬上要下暴雨了!”
剛說完,暴雨從天而降。
管家趕緊拿來一把雨傘,跑到寧采臣跟前為他撐開。
可是,寧采臣拒絕了。
“你們先走吧,讓我靜一靜!”
管家猶豫了一會,揮了揮手,和侍衛們先後離去。
他雙腿跪在雨中,任憑暴雨淋刷。
他,雙眼死死盯著母親的靈牌。
從這一刻起,他沒了母親,再沒有人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