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的那天,厲簡薄奇跡般地準時出現在了厲家老宅的大廳裏。
厲南景很震驚,因為自從周清芳出事以後,他早就吩咐過法國那邊的人看緊厲南景,並且對於國內也三令五申不能把消息透出去。甚至是昨天,那些看守在法國莊園的人還傳來消息說厲簡薄在房間裏看電影。
對於厲簡薄,厲南景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小時候的厲簡薄就是一團肉肉的團子。依賴他,也關心他。
對這個弟弟,厲南景是有感情的。
並且,其實厲簡薄應該也從未想過要害他。
但是今天出現在葬禮上的厲簡薄仿佛換了一個人。
他認真甚至於一絲不苟地穿了一身整齊的黑色西裝,從來都是一頭散亂的長發這次也利落地剪短全部都梳在了後麵。
他踩著一雙皮鞋目不斜視地盯著大廳正中央地靈位。
大概是大家在拍照片的時候總是會將自己最溫柔的一麵展現出來,所以即使是周清芳,此時也讓人覺得有些難過和遺憾。
然而,來出席葬禮的人並不多,甚至連厲海東都沒有出現。
大家議論紛紛,覺得即使是在外麵情婦無數,自己正房去世都不露麵這樣的的情況顯然是非常過分了。
這些議論聲在厲簡薄的出現,瞬間消失無蹤。
他一步一步走到靈位前上了柱香,將香插在香案上的香鼎裏。
然後麵無表情地站到了一邊。
大家都將視線集中在了他臉上,期待他此時能夠發作或者做出一些什麼行為來作為明天的頭條或者是茶餘談資。
但是厲簡薄讓他們失望了。
他隻是站定,甚至於站到了厲南景身邊。
葬禮順利進行,大家在用過飯以後也都各自散場。
厲簡薄坐在擺放周清芳骨灰的台子旁邊,夏沐深看著有些不放心。
於是夏沐深跟夏暖暖打了個招呼後就走到厲簡薄身後,他什麼話都沒打算說,什麼語音也都很蒼白,他隻是存在感很低地站在了厲簡薄後邊。
不遠處,付辰站在陰影裏,嘴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了,隻是念叨了一會兒以後就打算離開。
但是就在他轉身地時候,厲簡薄大聲地喊住了他。
他有些訝異,但還是走了出去,走到了厲簡薄麵前。
厲簡薄指了指台子的另一邊,示意他可以在那裏呆著。
三人相顧無言,良久,厲簡薄將自己的頭往後靠在了夏沐深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沐深好像隱約聽到了一聲歎息。
那一瞬間他覺得,厲簡薄其實什麼都知道,他不是個不學無術,整天隻知道喝酒泡吧打架的二愣子。
隻是不說,也隻是無法掙紮。所以放棄抵抗,卻也不會爭取。
夏沐深大抵還是有些心疼,於是伸手悄悄地拍了拍厲簡薄地肩膀,以示安慰。
“我知道你是誰。”厲簡薄出聲,對著付辰。
“那個時候我都聽到了,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不公平,但母親就是那樣的一個人。”
“我什麼都不想要,哥哥說要賣老宅的時候我很開心,我可以在法國重新開始。”
“但是她不願意,即使老宅賣了所有的錢都會給我們她也無法接受,她要的從來不是錢,而是錢所帶來的權欲。”
“她喜歡一切都在她設想中的生活,而來到法國重新生活,不在她的計劃中。她的計劃,是要掌權厲氏,要呼風,要喚雨。”
厲簡薄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離開法國之前她跟我說,這次回去除了要阻止哥哥賣掉老宅,也想讓你把婚結了。”
“她買了一對小金手鐲,還認真挑選了出席婚禮要穿的衣服。她說,日後你的孩子她一定要把所有沒有給到你的都給到他。”
“隻可惜,她都沒能來得及做……”
付辰在厲簡薄開始說到他的時候就愣在了那裏,之後厲簡薄再說什麼他都已經聽不到了。
怎麼可能呢?她從來都是那樣刻薄,那樣無情。
從一開始到現在她所有的決定都是與他無關的,即使是與他有關,那也是要他犧牲,要他忍讓。
厲南景看著付辰逐漸痛苦的神色覺得世事實在無常。
他拍了拍厲簡薄的肩膀,厲簡薄神色茫然地看著他,“回家吧。”
厲簡薄有些有氣無力地推開厲南景的手,“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國內情況很亂,我不希望你再扯進來。”
“她死了你才來扮演知心哥哥的樣子嗎?虛偽。”
厲簡薄起身,“他們都說是你殺了她,如果是你殺了她,我是不是都不能怪你?因為她曾經也是打算殺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