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在小素快窒息而亡時,唐肖傾一把甩開她,接著木然的望著被抬出的藍琳兮,眼神一下子又柔和了下去。

小素看到藍琳兮,還想對唐肖傾說什麼,被管家製止,歎了口氣,她也閉了嘴。

……

最後,藍琳兮火化了。

唐肖傾全程木然而專注,直到藍琳兮下葬,合棺,立好墓碑。

待眾人散去,藍琳兮的的墓碑前隻停留著兩道人影。

唐肖傾和陳子騫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望著藍琳兮睡下的地方——安靜、冷然。

不知過了多久,陳子騫沙啞的聲音響在這片荒涼裏,“這片地方選的好,琳兮最不喜吵鬧了。”

唐肖傾沒有說話,望著墓碑的眼癡迷而溫柔,熱切而悲痛。

陳子騫仿佛也不欲聽他多言,自顧自的說:“那日琳兮說,她有一良人,一眼便是一生,桃花釀最後雖苦,可她還是品嚐過了甜,那就夠了……那就夠了。”

“我不想承認,我自欺欺人。於是我問她,如此有幸的良人在哪兒?”陳子騫唇角牽起的苦笑都盛滿了悲戚,“她說,在天空中,在雲朵裏,在湖水中,在大地上。隻要她心裏想著,便無處不在。她無處可逃,她欣然接受。”

“最後她看著我,笑著說,那人就在我身後。”陳子騫飲著微風,仿佛醉酒之人,眼帶迷蒙,“我身後,是誰呢?”

陳子騫搖著頭,苦笑著離開。隻留下一句,“我身後是誰呢?唐肖傾?”

唐肖傾不發一語,陳子騫也離開了。

四周逐漸被幽靜吞噬,他望著藍琳兮的墓碑緩緩笑了,滿麵的冰涼順著眼簾滑下,滴落進他嘴角的淺淺酒窩裏,慢慢釀成了漫天桃花。

他終於開口,幹澀的吐出:“是我,琳兮,那是我……琳兮……”

這一刻,他又哭又笑,像個孩子,失了歸途。

笑著笑著,他改跪為坐,手起棍落,徹底砸碎了自己的膝蓋骨。

就像當日他親眼看著藍琳兮的腿被打斷,現在他也感受到了藍琳兮的痛,一棍又一棍,他沒有猶豫,沒有遲疑。

他還記得藍琳兮當時看著他的眼神,他還記得她滿身是血的模樣,他還記得一聲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就如今日,就像現在。同樣的聲音,同樣的位置。幾聲脆響,他一直帶著笑,笑的滿臉冰涼。

沒有人敢靠近他,管家侍衛皆閉上了眼。

唐肖傾一直靠著墓碑,絮絮叨叨的述說著藍琳兮再也聽不到的話。

管家請來的大夫都被他趕走,他不能醫治,他不願醫治。他知道琳兮當初也沒能及時醫治,這些痛是他應得的,是他應得的……

直到他再也堅持不下去,昏睡在墓碑旁時,管家才敢叫人把他抬回去,才敢讓大夫好好為他治療。

春去秋來,寒來暑去,轉眼間十年已過,又是皚皚白雪,又是凜然冬至。

唐肖傾拖著殘軀,坐著輪椅來到藍琳兮的墓地。

這一年他方而立,卻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發絲間藍琳兮滴下的熱淚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早已幹涸,早已不見,早已融入骨髓。

雙鬢的斑白,揭示著他這十年來從不肯平靜的內心。

他身形消瘦,麵色悲戚,抬起雙手慢慢撫摸著墓碑上的‘愛妻藍琳兮之墓’幾個字。

一陣咳嗽聲急促的響起,唐肖傾看著手心彌漫開來的血跡,他慢慢的勾起唇角,他笑了,笑的無聲卻甜蜜。

像一個孩子一般,他抬起頭,專注的看著這墓碑,邀功似的說道:“琳兮,你瞧,我和你一樣呢。當年你不希望我知道你咳出來的是血,那我就不去知道它。現在我也和你一樣了,真好,對不對?”

偶然吹起的微風仿佛是在回應他,一點點拂過他蒼白的麵容。

唐肖傾把頭靠在墓碑上,親昵而自然。

他的雙眸緩緩闔上,嘴角的笑變的釋然,隨風響起的是一句極輕極輕的聲音——

“終於,可以去見你了……終於,能夠去見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