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她便是葉家人,生氣的時候不能找她抱怨,難過的時候不能窩在她的懷裏哭泣,受傷的時候不能被她溫柔的雙手嗬護。
以前熟悉的家,此時真的要離開,滿滿的都中不舍與難過。
她走過去跪在劉氏和沈儒良麵前,眼淚掉了下來。
劉氏掩著臉,雖然極力的壓抑,還是忍不住泣不成聲,女兒出嫁的這一天,唯有母親是最不舍最難過的那一個。
沈儒良也聲音哽咽,上前扶起沈雲傾和葉笙:“到了葉家,要孝順公婆,伺候丈夫,賢良淑德,顧全大局,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父親,母親,這個沈家都是你的家,你隨時隨地都可以回來,好孩子,別委屈自己。”
沈雲傾重重點了下頭。
劉氏也伸出手,用手帕擦掉她眼角的淚水:“乖女兒,別哭了,再哭就把妝哭花了,去吧。”
她將沈雲傾的手交到葉笙的手中,眼神濃亮的看向葉笙:“我把女兒交給你了,好好對她。”
葉笙點頭:“請母親和父親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雲傾。”
劉氏道了一聲“好”,後麵就傳來喜娘的聲音:“吉時到。”
新娘子要由自己的兄弟背上花轎,知恩還小,便找了族裏一個關係不錯的堂哥來背。
直到坐進花轎,迎新的隊伍吹吹打打的離開沈家,那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才逐漸清晰了一些。
沈雲傾掀開轎子的一角,看到沈家的朱漆大門在視線中一點點遠離,直到消失不見,她知道,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家要跟她揮手說再見了,雖然她還會經常回來,但是從今以後,那個叫葉笙的男子便是她的宿命良緣,有他的在的地方,便是她的新家。
沈雲傾正胡思亂想著,簾子一動,有東西被丟了進來,是一塊包著金色鋁箔紙的俄貨巧克力。
沈雲傾心頭一暖,旁邊的秋彩已經笑起來:“姑爺怕小姐……不,怕三少奶奶餓肚子呢。”
她既已嫁到了葉家,以後就是葉家的三少奶奶,縱然是她身邊的人,以後也要稱她一聲三少奶奶。
“少奶奶,你快吃一塊吧。”
她三點鍾起床,隻象征性的吃了喜丸子,而且直到晚上洞房之前,她都不能吃東西。
巧克力可以補充體力,葉笙是早就帶在身上的。
沈雲傾掰了一塊巧克力放進嘴裏,甜膩的滋味兒一直甜到心坎裏。
“你們突然叫我三少奶奶,我還怪不習慣的,總覺得是生分了。”
念兒道:“沒辦法,這是規矩,夫人可是一再叮囑過我們的,不準再喊小姐,不然會被葉家挑我們沒規矩。我們兩個叫著也別扭,昨天晚上可是一直在心裏默默練習呢。”
秋彩點頭附和:“不管稱呼怎麼變,我們兩個對小姐……不不,對少奶奶的心絕對不會變。”
“你們兩個也不能一輩子跟著我,遇到好姻緣,我也隻能忍痛把你們嫁出去了。”
“我們才不要嫁人呢,就這樣一直陪著三少奶奶。”
轎子走得慢,一路顛簸,念兒好奇的在簾子上掀開一條小縫。
“外麵都是看熱鬧的人呢。”
葉家的排場搞得大,這長長的一排隊伍,光是吹吹打打的樂師就有幾十個,沈家給的嫁妝也不少,跟在後麵一眼望不到頭。
沈雲傾也偷偷的往外看,正看到騎著一匹高頭大馬的葉笙,他穿著喜服,頭上戴著一頂係紅花的黑色禮帽。
他平時不穿鮮豔的衣服,這一身大紅色雖然被黑色的馬褂遮去了大半,但那俊臉仍被明豔的顏色襯托的更加豐神俊朗。
似乎感覺到她的注視,馬上的男子輕輕轉過頭,看到轎子上的簾子飛快的放下了。
他聳眉一笑,繼續正視前方。
迎親的隊伍終於是浩浩蕩蕩的到了葉家門口。
喜娘扶著新娘下了花轎,將係著紅花的紅綢交到兩人手中,一人執著一端。
先是跨馬鞍,跨火盆,之後便是拜天地。
葉家賓客滿座,熱鬧非凡。
葉長天和葉夫人坐在高堂之上,等著新人叩拜。
隻是走到一半,沈雲傾突然覺得胸悶氣短,渾身上下都泛起了潮熱,她低頭看了眼自己露在外麵的手,上麵已經開始發紅,很快就要生出紅疹。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是,偏偏在這種時候。
四周有無數雙眼睛注視著,前麵還有著葉家的長輩在等著他們,她的手不受控製的發抖,兩人中間的那朵紅花也輕輕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