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並非聖人,此時心中早就悲傷澎湃。
據大帥所說,他被川軍控製又身患怪疾,張建昌一直脅迫他交出江北三省,謝涵柏帶兵夜襲殺了川軍一個措手不及,卻在迎救大帥的過程中為了救大帥而身中兩槍,此時還在重傷昏迷,一度處於死亡邊緣,身邊又無良醫,眼見著就要挨不下去了。
慕青看著眼前一個一個黑色的鋼筆字,仿佛許多跳動的箭頭紮進了她的胸膛,每一下都紮得十分精準,那種心痛的感覺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但她硬生生的將這份疼痛壓了下去,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恢複了正色:“照著信上的意思,涵柏救了大帥之後,他們仍然沒有擺脫川軍的包圍,現在還處在危險當中。”
“是啊,那些川軍都是早有準備,怎麼會能讓他們輕易逃脫?”老太太歎息一聲,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奶奶,你有沒有想過,大帥現在保命尚難,怎麼還有時間寫這樣一封信讓人冒著千難萬阻的送回來?”慕青目光犀利如刀,“而且這信上沒有任何的硝煙氣息,反倒有一股淡淡的白蘭花味兒,如果大帥正身處戰亂之中,這股蘭花的味道從何而來,難道大帥一邊打仗一邊還有心情賞花嗎?”
老太太聞言,急忙將信紙拿到鼻端聞了聞,可惜她沒有慕青那樣驚人的嗅覺,自然是什麼都聞不到。
但臉上依然帶著深深的震驚:“你的意思是,這封信根本不是大帥寫的?”
“不,信是大帥所寫,上麵的內容也可能是真實的。”
老太太有些不明白了,“那……那這是怎麼回事?是被人逼迫嗎?”
慕青搖頭:“這信是大帥自願寫下的,因為他與人達成了共識,對方願意放過他,而他也願意滿足對方的一個願意。”
老太太真是越來越聽不懂了。
慕青目光如炬,閃著老太太無法理解的光芒:“奶奶,也許隻有我才能救大帥和少帥。”
“什麼?你?”老太太差點驚得跳起來,“你一個懷著身孕的人,你能做什麼?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就算你能救他們,我也不準你去。”
“奶奶,江南江北的天下隻有大帥和少帥才能坐鎮,如果我去邊界能夠換回他們其中任何一人都是這六省穩定的根本,比起我腹中這個孩子,江南江北六省顯然更加重要。”慕青用淡淡的語氣說出了一個不爭的事實,“我想奶奶一定也拿著大帥的信去找那些元老了。”
老太太聽到元老兩個字便氣洶洶的哼了一聲:“那些吃裏扒外的老東西,現在謝家用到他們了,他們一個個不是推脫自己病了,就是說自己拿不動槍了,反倒是那些年輕的將軍們一個個躍躍欲試。”
慕青早就猜到了這種結果,謝軍中元老的**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人現在隻會吃喝玩樂,早就不會帶兵打仗了。
“奶奶,為了這江南江北六省,請你允許我去一趟邊界。”
“不行。”老太太還是嚴厲的拒絕,“我不能讓你和我的曾孫去冒這個險。”
而且老太太根本不知道慕青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她就這麼篤定,隻要她去,就有可能救回他們其中一人。
“少帥重傷,大帥惡疾纏身,此時又處在川軍的勢力包圍當中,如果奶奶再不做定奪,您等回來的將是兩具屍體。”慕青重新跪了下來,“我向奶奶保證,這次前去邊界,一定不損失一兵一卒就讓大帥和少帥化險為夷。”
“慕青……。”
“奶奶,不要再猶豫了,大帥和少帥可是命在旦夕。”
老太太定定的看著麵前跪著的女子,明明纖瘦柔弱,卻從內向外散發出一種光明萬丈般的鋒芒。
老太太想到這幾天報紙上一篇篇的言論和圖片,又想到大帥的親筆信,再想到這江南江北六省,這由老太爺一手打下來的江山,最後,目光糾結的停向慕青平坦的小腹,目光複雜而矛盾。
這個選擇題真的是太難了,難到她想要棄權。
但是她不能,在沒有了大帥,沒有了少帥,沒有了主心骨的謝府裏,她要做一府之主;同樣,在沒有了主帥,群龍無首的謝家軍中,那些長老不堪一用,新將帶兵很可能也會陷入敵軍的包圍圈。
老太太默默的看著慕青,她就像一顆明珠,任何的光芒都要被她比擬下去。
半晌,她才終於長歎一聲,走下去扶著慕青的肩膀:“慕青,那我就將整個謝家托付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