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依雲推門進來給她梳洗打扮，見她側頭看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悠遠。
依雲輕步走進，有些疑惑地問：“小姐，您在看什麼？我幫你梳洗吧。”
林清歌斂了眸，淡聲道：“沒看什麼，隻是感覺春天好像快到了。”
依雲往外麵看了一眼，柔聲道：“北方的冬天要比南方長些，春天怕是沒那麼快到呢。”
她微微一笑，閉上眼睛讓依雲給她梳洗打扮。
依雲拿起梳子在她烏黑柔順的頭發上輕輕梳下，目光驀地有些酸澀。
幾人乘船行了幾日，到了北洲附近的一個鎮子上。
正巧仍然這個鎮子的趕集日，依雲扶著林清歌上了碼頭，然後稀奇地看著來熙熙攘攘的人群。
才走沒多遠，天空忽然飄落雪花。
“小姐，下雪了……”
依雲驚奇地仰頭看著雪花飄飄，開心極了。
林清歌臉色也不自覺地掛上了微笑，她伸出手接著飄落的雪花，片片冰冷，一觸便化。
易北川含笑看著她們，神情柔和
幾日在小鎮上歇了一夜，次日一早，雪已經停了，他們坐上汽車繼續上路。
一路走來，林清歌咳得越發厲害，那些藥吃到後麵已經沒什麼用了。
慢慢的，她甚至已經不能外出了，隻能終日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落雪。
易北川溫潤的臉上漸漸失了笑容。依雲心中難受，在林清歌麵前卻還是會故作輕鬆，時常還會給林清歌說一些外麵的趣聞。
但在林清歌看不見的地方，她不止一次哭到哽咽。
這一日，易北川又找幾個醫生來給林清歌看病，每一個醫生看診完後，都隻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小姐……”依雲抑製不住痛哭出聲。
易北川也紅了雙眼，他扭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如此沒用的一麵。
林清歌神情很平靜，似乎早就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別哭了，人都會有這麼一天的，我隻是先走一步。”
依雲聽完，不禁捂著了嘴巴，不敢哭出聲了。
沒多久，林清歌緩緩閉上了眼睛……
另一邊，黎知南與阿六坐上了去往北洲的火車，花費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用算了追上了易北川一行人。
好不容易打探到他們入住賓館，才趕過來，便聽一間屋子裏傳來一陣淒絕的嘶吼：“阿歌……”
黎知南腳步一晃，險些沒站穩，隨後，他像是瘋了一般衝進房內。
屋內幾人聽見響動，同時轉身看向來人。
易北川看了一眼黎知南，又看向林清歌，最終什麼也沒說，之前滿眼蒼涼。
“阿歌，阿歌……”黎知南的腿宛若有千斤重，走到了床邊，他跌跪在床邊，手輕輕拉住林清歌冰冷的手，“別睡了……”
原本閉著雙眼的林清歌，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終是吃力睜開了眼睛。
看清來人，她蒼白的臉上染了幾分笑意，“知南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吹散。
黎知南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帶著一無盡惶恐：“我在，阿歌，我在……”
“阿歌終於等到你了……”林清歌輕聲說，“真好。”。
黎知南鼻子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滴滴滑落。
“是啊，我回來了，我回來娶你，好不好？”
林清歌氣若遊絲，“好……”
黎知南拚命忍住即將出口的悲鳴，一遍又一遍地撫摸她的臉頰。
林清歌始終含著笑，眼中婉轉著微弱的滿足。
過了許久，林清歌終是悄無聲息地閉上了眼睛……
黎知南聲音頓了一會，接著，開始講隻屬於他們兩人過往舊事。直到講完，黎知南才鬆開抓著林清歌的手，幫她蓋好被子，然後摟著她無聲痛哭。
“阿歌，阿歌……”
屋內頓時哭聲四起。
“小姐……”
“阿歌……”
……
易北川看著已經歸於寂靜的林清歌，隨手擦去眼角的淚，看向黎知南，將林清歌的遺願說了出來。
“她要我們將她火化，然後撒在姚城。”
黎知南始終不曾抬頭，隻是機械一般點了下頭。
阿歌，如果還有下輩子，換你來折磨我，一定要等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