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山魂燈(1 / 2)

寒風怒號,奔騰呼嘯,抓起大把大把雪花。時值正午,本該是熾陽高照,卻因颶風的凶悍不得已縮了頭。雪花組成的浪潮接連撲向著的虛之峰,高聳入雲。天上堪堪露出幾分藍色,雪暴使覆白的山峰更加的不真切。荒原廣闊,隱隱望見遠處幾星山尖。

“今天的收成真是晦氣。”一個坐在雪堆上的漢子說道。

“是啊,晦氣!”撿起行囊中早已凍的硬邦邦的幹糧,另一個人跟著附和:“要說今兒個還真不走運,往常這‘雪下絨’多少還能找著些。瞧今兒個這架勢,怕是要無功而返嘍!”

“再靠近虛峰的山尖子啊,那妖獸可是多了去了。上回那幾個人,哪個不是斷胳膊斷腿?”

“行了,都別說了。不是為了生計,何必冒這個險?”

一群人頓時默然了。幾個人都是虛城裏土生土長的平頭百姓,一般是不會隨便跑到這種極寒之地的。半年前的城戰差不多耗光了城中的存糧,莫說貧窮的人家,就連世家大族也收斂了平日裏鋪張的作風。為了一株幾百金的草藥,許多人都罔顧了性命前來一搏……

“要說半年前啊,也不知那城主又中了什麼風,領著一群人馬就殺過來咯。說是要找什麼寶貝,來了那就跟瘋狗似的掃蕩,家門前的坊市到處踩,亂了好幾天啦。”

幾百裏之外的一處覆著玄冰的岩壁上,有一點白光幽幽地閃著,亮了又滅,滅了又亮。若是有人能夠走到近處去看,就能發現白光實是處在一盞燈的中央。樣式就是那種最尋常的手提燈:隻不過沒了提柄,四麵罩了水晶,棱角處都用一種似金非金的東西打出各種花紋,和水晶壁上深奧晦澀的符文呼應著。底座刻成蓮花,明明是祥和的形狀,一眼望去卻十分不協調。燈中一團白光晃動,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雪原的另一邊,同樣是天地盡白,荒灘上卻有個小黑點緩緩地挪動著。在久居峭壁的雪鷹眼中,這就足以是一頓飽餐了。“黑點”的身上披著一件毛毛的鬥篷,細看卻隻是粗製濫造的獸皮。腳上的靴子已經磨得破破爛爛,手中緊緊抓著一個包袱,抱在胸前,一步一晃。

狠狠咬了下嘴唇,和歌舉目四顧,想找個地方避避風寒。此時正值虛城的冬季,而臨近極北的虛峰更是冷的駭人。周圍的冰雪和刀子般的風已經將她的體溫掠奪的所剩無幾,還有幾隻雪鷹時不時貪婪地看著她。

天不顧我。

和歌這樣想著,露出一個混合著僵硬,冰冷和嘲弄的微笑。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裏,同情心甚至不是可有可無,而是一種表現自己高貴的消遣用品。作為一個曾經的家主夫人,所撿來的孩子,弱肉強食的地位,血脈,實力,不會給一個懦弱而又無能的人留下半點空間。

幸好,她逃了……

一陣狂風吹過,和歌倒在了雪地上。她想起身,可連日來的逃跑給她留不下什麼體力。手,揮動了幾下,想要有什麼大一點的動作。地上的雪忽然約好了似的劃了個圓,齊齊掉落下去。她張開了口想要叫喊,卻連掙紮的機會也無,掉進了洞中。

不多時,地麵又被推起茫茫一片潔白。

“哢…”

“劈哢…”

輕微的裂響從冰壁上,燈上不斷發出。燈中的光團止不住地跳動,似乎前所未有的歡欣。

“砰!”隨著一聲巨大的震動響徹整個雪原,山峰上的雪大塊大塊地下墜。遠處,雪鷹翅膀的拍擊聲和叫聲引起了采藥者領頭的注意,他立刻翻身跳起,對著疲憊不堪的同伴踹了幾腳:“怕是要出事!快走!”

幾個漢子忙不迭跑路的同時,燈中的光團已經跑了出來,浮在了冰壁不遠處的半空。原本一體的岩壁出現了十幾道深深的縫隙,燈也已經碎裂。光團向上浮了浮,似乎拿不定主意向何地前行。幾隻飛翔的雪鷹發現了光團,立刻張開翅膀撲了上去。光團晃了一晃,貼著地麵一滑,轉瞬消失不見。

“誒喲……”倒在洞穴裏的和歌悠悠醒轉,在心裏默默地點了根蠟:又暈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在她“住進來”之前的一年能暈個幾十次……這蠟還是多點幾根吧。

“呼呼…呼…”突然,耳邊響起風聲,和歌心裏詫異,密不透風的洞穴裏,哪裏來的這種聲音?她不禁扭了頭朝後看,不看不打緊,這一看,和歌的表情扭曲的十分精彩。

一個魂。

是的,半透明,上端圓頭圓腦,下方還有漸漸變細的,不斷扭動的……一條蘿卜腿兒。還是個與她長度相等的魂……?若是細看,她和魂之間還有一條細細的絲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