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南一丁點也沒有流露同情、憐憫趙四兒的神色,僅僅朝刑長遞過去一個眼神,趙四兒便忽然感覺到自己被對方扣的手一陣骨骼崩裂的聲音,竟然一時間忘記了疼痛的呻吟。
趙四兒的手原本是白皙修長的,可刑長將手抬起的時候,他卻看到自己的左手已然變了形狀,食指和小拇指呈現出彎曲的形狀緊緊的貼靠在中指和無名指上麵,而中指竟然脫離出一大截。
顫抖著用自己的右手托住自己的左手,趙四兒確信即便是找專門接骨的醫師恐怕也無法挽救自己的左手了,因為他清楚的感覺到,這隻左手的所有骨骼全都粉碎,除非是神仙在世,或許還可以保留一絲挽救的餘地。
趙四兒出奇的沒哭沒鬧,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種種都仿佛動畫片似的從他的腦海中過濾了一遍,並且直到現在他都無法判斷這些是真的還是假的,就像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他並未因為左手的劇痛而清醒,確切的是他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趙四兒的未來完了,即便他還有右手,可趙四手這個稱呼已經不配再叫了,忽然間,趙四兒笑了,笑的很是蒼涼。
“我十五歲出道,二十歲之前默默無聞,不是我的技術不足,而是師傅他老人家告訴我說,行竊一世,低調一生,然而二十歲的我又怎麼能夠明白師傅的話?我想要出名,不甘寂寞……”
趙四兒目光遊離的望著對麵,但是雙眼的焦距明顯不在同一件物體上,好似一位癡呆的老人,在訴說著自己的過去。
“二十一歲那年,我遇到了一位勁敵,他的名字叫金手指,當時我們也是在這趟列車上相遇,彼此下了戰書,看誰能夠在列車抵達哈爾濱的時候偷到更多的錢,那一次,我贏了,也就是從那時開始,道上的人給我起了個外號,名趙四手!”
說到這裏,趙四兒的臉上揚起了十足的自信,這是一種榮譽,同時也是一種無可揣摩的心理欲望。
“從那以後,我先後與東北知名行家比試切磋,從敗績,二十歲之前我還曾因偷盜被抓過現行,可是二十歲之後,我從未失足過,直到今天!”
雖然趙四兒形容自己十幾年的盜竊生涯比較簡單,可隻要是明眼人,或者是同樣身為扒手的存在,豈會不知在這過程中的艱辛和危險?隻不過趙四兒憑借自己的一手本事,完全可以轉危為安罷了。
“我趙四兒一生無悔,雖然我是一個扒手,但我從不偷平民百姓,因為我從小就是TM的孤兒,是師傅養大的我,傳我技藝,並且告訴我說“百姓皆苦,不得下石”,我一直遵從他老人家的吩咐,偷那些大款的錢,誰讓他們有錢?人一有錢本性就會變壞,我要讓他們深刻的體驗到什麼叫做貧窮!我要偷光所有有錢人的家財,讓他們淪落到平凡人的行列,體會什麼叫做入不敷出,食不飽腹……”
項南靜靜的聽著趙四兒的自言自語,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在項南心裏,趙四兒的過去乃至未來,都跟他沒有一丁點的關係,隻是在這一刻,他起到了改變趙四兒一生的作用而已。
趙四兒的心理狀態此時明顯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對於他而言,失去了左手便等於失去了未來,之前的一切種種都變成過眼雲煙,所以他毫不在意周圍人驚訝的表情,那些與他素不相識的人無論用驚訝?用憎惡?用恐懼?用鄙視?等等諸多複雜的表情朝他投來目光的人所對他的評價,他隻想用自己最後的意誌去訴說自己的過去。
項南是勝利者,雖然他根本可以不去憐憫趙四兒,強弱法則之中並沒有憐憫的概念,但是項南比較年齡幼小,哪怕是他懂得的知識要超過許多經曆事故的長者,也無法泯滅一顆孩童所不適時宜表現出的同情心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這之前,你送了我一句話!叫什麼來著?”
說到這裏,項南眉頭微皺,做出回憶的表情。
趙四兒一愣,脫口而道。“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吧?”
項南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對!就是這句話!那麼我也要反送你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