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別人這麼說,也許肖子鑫會一笑了之,盡管這些年來肖子鑫在懸圃縣和大國縣早已習慣了人們包括那些幹部們圍繞著他說好話,阿諛奉承,不過現在他知道不是在機關單位。可這話從她嘴裏出來,他總覺得味道不正,她這個人,肖子鑫是越來越清楚是怎樣一個人,陰陽怪氣,難以捉摸。
想起在編輯部她欲擒故縱神神鬼鬼的表現,他更是覺得心生反感,她不是把他徹底忘記了,而是時時刻刻在盯死他,不過一時之間肖子鑫又找不到話說,恰好這時江乎斌說了句更邪乎的:“在車上就沒摸摸她屁股?”
一句話把肖子鑫說煩了:“去你媽的,虎逼一個!”
這和他的名字有關,江乎斌,自從第一次承德筆會認識後平常大家都叫他“江虎逼”,江乎斌雖說是條跛狼,拖著一條腿,嘴上工夫卻從不輸人,從哈爾濱報道開始到五大連池,又到黑河,後來返回哈爾濱再到這裏,一路上肖子鑫就對他煩得要命。
此時,當著大家的麵他不好反駁呂曉婭,但把火發在江乎斌身上正合適不過,這個不知死的鬼,也算出口惡氣。小蔣一看肖子鑫火了,趕緊說:“走吧走吧,安排房間。”
當了這麼多年官,肖子鑫很少再像當老百姓時那麼隨便罵人了,可這個小人一下子讓他感覺十分討厭,自己也好像又回到了大學生時代一樣,想說就說,想罵就罵,不當公安局長和縣委常委,說話也就隨便多了。他就一火,一罵,江乎斌也沒脾氣,他挺怕他的,弄了個臉紅,跟著大家訕訕安排房間去了。
海參崴是俄羅斯聯邦濱海邊疆區首府,遠東地區太平洋沿岸最大港口城市,西伯利亞鐵路和北海航線的終點,人口雖不足百萬,但城市規模很大,依山而建,位於穆拉維約夫——阿穆爾斯基半島南端金角灣沿岸,東、南、西三麵瀕臨日本海。
它的最大特點是林在城中,城在林中,旅遊團就下榻在阿穆爾灣附近一家造型如航空母艦般巨大的涉外賓館裏,四處鬱鬱蔥蔥,窗外下麵不過100米就是日本海。
夕陽像一團燃燒的火球將浩瀚的日本海映照得一片通紅。
推窗遠望,不知怎麼就覺得它非常像中國的大連或重慶。尤其隨著夜幕的降臨,這座遠東山城錯落璀璨的燈火更加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美麗錯覺。
當晚一住下,肖子鑫就掏出名片按陸小丹的地址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通之後,正巧那邊就是陸小丹接的電話。打這個電話目的有二:證實了確有這麼一家中國餐館,也有其人之後,心裏踏實了。另外,聽小蔣說過,中國人在俄羅斯人的印象中並不好,許多人無惡不作,漸漸改變了原來當地人對他們的好感,尤其騙子較多,他們的獵物往往又是來此旅遊的中國同胞,偶然相識於汽車上,他當然不希望她也是那樣的人。
陸小丹在電話裏說:“肖老師,你真想寫‘馬幫’的事呀?”
肖子鑫說:“是啊,想看看你什麼時候方便?”
她停了一下,說:“那就明晚吧,今晚不行了。”
肖子鑫高興道:“行,就明晚吧,我給你打電話。”
陸小丹好聽的聲音傳過來:“好,我等你。那就先這樣?”
肖子鑫說:“再見!”
心裏一高興,就覺得剛才對江乎斌態度有點兒過了。
坐沙發裏點支煙抽了會兒,他拿起電話。
翻開房間電話簿找了一會兒,按了一串號碼,心想,這幾天不僅得罪了王子龍,現在又把江乎斌也得罪了,有點不妙。畢竟大家過去都是朋友,也挺談得來,五湖四海,為了同一個目標走到一起來了,挺不容易的。這趟俄羅斯境外遊本來應該加深感情才對,怎麼適得其反呢?
肖子鑫想先給王子龍打個電話,江乎斌是他的走狗,隻要把他拿下,江乎斌那邊也就平安無事了。
沒想到,振鈴空響了半天竟沒人接。
再打,還是沒人接。肖子鑫感到納悶,酒店裏的電話是好用的,馬上就要吃飯了,老王這家夥肯定在房間裏,怎麼不接?本來給老王打電話也沒什麼特別的話說,無非是解釋一下那天和剛才的事,他知道江乎斌跟王子龍的關係比自己近,得罪江乎斌事實上也等於得罪了王子龍。
可打不通肖子鑫就感到奇怪。甚至產生一些不好的預感。稍等,電話又打過去,王子龍終於懶洋洋地接了這個電話,不過聽上去喘息聲遠比他平時說話的聲音粗重許多,也低沉,有種明顯的平複氣息或壓抑感,但不像剛剛進門的樣子,底氣也明顯不足:“誰?啊,小肖呀?”
“花匠。”肖子鑫說。
“花匠。”他哼說。
“一級花匠。”肖子鑫有意調侃道。
“一級花匠。”他頓了一下回應。
“著名花匠。”過去,無論如何這句話都會讓對方立即興奮。
“著名花匠。”可今天他無精打采應付道。
“超級花匠。”肖子鑫心裏有鬼,知道他真的有意在冷淡了,隻是習慣性地說出這句話後,追問他:“怎麼才接電話,在幹什麼?怎麼喘氣聲這麼大?”
以往,每當大家筆會在雜誌社遇到,肖子鑫和王子龍電話閑聊,上麵這些跟特務接頭暗號差不多的開場白是一定要說的,電話一拿在手裏,你一句他一句,說得有滋有味,百遍不厭,你調侃他,他戲弄你,有板有眼,但今天竟沒了下文。怪怪的,老王既不回答,也不糾正,更不說明和洗刷自己此刻在幹什麼,好像有意任他隨便想去。
肖子鑫估計老王這小子有事,沉默幾秒就進入正題,先說剛才大門口的事,說一時心煩,別讓江乎斌往心裏去。再說那天在黑河對不起他,不該當眾叫他**。
“沒事沒事。就這事呀?”王子龍回答簡潔得令人生疑。
如果平時,在回答之後,已經身在海參崴的王子龍肯定還要大發一番找“俄羅斯小姐”之類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