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從噩夢中跌醒的江老四臉和鼻子都搶破了,嚇出一頭冷汗!那個沒頭沒臉的小女子近來一直折磨著他罪惡的靈魂,夢寐難安。但他想,隻要自己不說,就沒事。哪成想,到了公安局沒過兩分鍾他就傻眼了——
江老四走進審訊室,往那一坐,別人沒開口,他倒先問了:“咋又提審我呢?”
“咋又提審你?”
王南、李奎、李功、陳剛四人沒說話,一直盯著他,隻用眼睛冷笑,似乎在琢磨他這個家夥到底都幹了多少壞事,江老四被看得心裏發虛,還強作鎮靜,又問了一句:“我啥都交待了,你們咋又把我弄這來幹啥呀?”
“是啊!”江老四不知死,愣裝作沒事人似的笑顏:“我的事不都交代完了嗎,你們還抓住我不放,有啥意思啊?”
王南冷笑:“啥都交待了?”
李奎緊接著點他一句:“還留點尾巴根兒吧?”
江老四明知故問:“啥尾巴根?”
李功大喝一聲:“啥尾巴根你自己不知道嗎!”
陳剛聲音低八度,富有穿透力:“想想吧,江老四,說,還是不說。對於你,說不說其實都一樣,但我們不能瞪眼看著你夾著那個罪惡的小尾巴根兒下地獄吧?啊?好賴跟你在一起這些日子,咱們也算呆出點感情來了吧,你說呢?早點割掉你屁股後留的那點小尾巴根兒,好吃好喝過兩天安心日子,我們好送你上路,多好啊!”
“是啊江老四,你說你何必整天提心吊膽地做惡夢,捱這個天數呢,你說是不是,還有啥事沒跟俺們交代,你心裏明白,我們也不糊塗,之前所以沒問你這個事,那是給你考慮時間,明白嗎江老四?”
“聽不明白。”
江老四一笑,眨巴著眼睛,心裏的東西流露在蹦跳抽搐、難以抑製的麵部肌肉上。
王南適時亮出一句話:“周曉燕的車到底在哪?”
“什麼?”聲音不大,可這幾個字猶如晴天霹靂,擊得江老四一哆嗦,低下了頭。
“周曉燕,你應該認識吧?如果想不起來了,我提醒你一句話,就是露水那個失蹤的小女孩子。”有人提示。
過了一會兒,聲音從江老四嗓子眼裏冒出來,好象被一口啖堵塞著:
“靠……誰誰誰、叫周……周曉燕啊?”
“江老四,你別裝了,你也不用嘴硬,周曉燕是誰你最清楚,現在我隻問你,她的那輛紅色出租車在哪?”
江老四眼裏卻閃過一絲絕望,李功發現他挫在地上的腿不自然地晃動。肯定是這小子無疑!
“要是你幹的,現在說還不晚,誰也救不了你,能救你的隻有你自己的靈魂。”
“啥呀?該交代的我真的都交代了,你們還讓我說啥呀?”
“當然了,要不是你幹的,我們也不會輕易賴你身上,你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過我們眼睛的。”
“我真的不認識……什麼周曉燕啊!”
“還嘴硬,還不開竅是不是,江老四?”
“江老四,今天我就明白無誤地告訴你,你還有餘罪沒有交代,大事兒!”
第一輪交手之後,對於有經驗的這些警察來說,江老四的表現雖然故作鎮定自若,但是王南、李奎、李功、陳剛心裏已經有了數。人這“動物”,沒病你咋乍唬都白扯,要是心裏有病,當了十幾年刑警的他們要是看走了眼,那就算他們白幹了一回這個職業!
現在看,要最後確認周曉燕失蹤案與北江那具碎屍跟江老四有關,就必須先拿到口供和證據。
方案是兩套,此刻他們通過眼神交流決定放棄迂回,一竿子插到底。公安機關並不輕信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問題在於,沒有口供就很難搜出進一步證據和找到周曉燕的下落,而江老四的可疑之處又明顯地擺在那,越來越多。能否拿下口供,已成當務之急。
但江老四抱定了老豬腰子,在瞬間的慌亂之後,他很快又恢複了常態,審訊工作很不順利。這個家夥的頑固態度,讓審訊的人明顯感覺到他心存僥幸,故意不作交代而來回轉圈子,總是拿什麼自己已經是個“死人”,沒有什麼不敢說的了來搪塞,企圖蒙混過關。
“那好,江老四,既然你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們也就不見兔子不撒鷹。你把你去年1月份的行蹤,都幹了些什麼說說。”
“這都那麼長時間了,我怎麼能想得起來呀?”
“你是想不起來,可人家姑娘能想起來!你知道人家姑娘父母一年來是怎麼過來的嗎?啊!一年半了,整整400多天!人家父母找女兒把頭發都找白啦,光錢就花了好幾萬,你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了,你拍著胸口和良心想一想,如果是你兒子沒有了,被**害了,你會怎麼樣?你不是一再叨叨想兒子嗎?你的兒子是兒子,人家的姑娘就不是親骨肉呀?啊?!”
“我們知道是你幹的,也可以實話和你說,關鍵是暫時還拿不出證據,不過,等我們拿出證據那一天,就不會象今天這個樣子對待你了——你到過東崗吧?在那開過周曉燕的紅色出租車跑過幾天出租吧?啊!你如果也算條漢子,敢作敢為的話,等我們把證據都弄齊了擺在你麵前,你還有什麼臉兒麵對我們?幹嘛那些案子都痛痛快快地撂了,這起怎麼的?還差這一起嗎?”
“你好好想想。”
“如果是你幹的,不但人家姑娘的陰魂不會饒恕你,連天老爺都不會放過你!你連18歲的姑娘都禍害,這還不算,你還將她碎屍拋進江裏!你是個人嗎——到今天了還不敢承認,禽獸不如!”
“江老四,”楊強來了,一坐下就開口道:“不想交代,對不對?”
江老四沒說話,隻搖頭,很痛苦的樣子咧了咧嘴:“你們讓我還交代什麼呀……”
“江老四,之前,我們覺得你交代得還不錯,好歹也算是一個爺們。既然敢幹,那就得敢承認,對不?”
“你殺人,幹那麼多壞事,我們抓住你之後,打你了嗎?罵你了嗎?”
“不但沒打沒罵,”楊強說:“反而還優待你,給你小酒喝。你呀,你也算是夠牛逼的了,換個人,行嗎?你把人家弄死了,你知道人家老人到現在還在找人嗎?你要真是個爺們,就說點實話,給人家老人一個交代。事情,畢竟已經犯下了,難道你連句實話——連跟人家老人道歉的話也不會說嗎?人家才18歲,一朵花還沒開呢,就叫你活活給勒死了!”
“還殘忍地把屍體碎屍,你怎麼就能幹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還把人家扔北江水庫裏頭去了?你以為我們不掌握啊?”
“我們什麼事情不掌握?不掌握,不調查清楚,今天我們會隨便提你嗎?”
江老四的嘴角突然強烈一抖。
“別……別別別別別說了……”
這時候,江老四看到單成龍教導員也進來了。東崗、紅色出租車、跑出租、男子漢、碎屍……這些敏感剌耳的詞彙擊中了他的要害。他坐在地中間椅子上,眼神驚恐而無奈,但表麵上卻依然企圖顯出一副泰然自若和委屈的樣子。可惜,所有這一切已經即將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