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今天輪到了自己呢?一旦執行那天把自己提出去會不會也先就嚇得尿了褲子?
不堪回首啊。《》
但另一方麵,阮濤比任何人都熱切盼望死亡早日到來。老母親對自己的一往情深,一生恩情,今生是無以回報了。還有老婆、兒子……如果真的有來世,他不想再當官,更不想再進公安局當警察,不再當金錢屠夫了。如果有可能,他隻希望做個普通人,普通老不信們,多幸福啊!也不會讓昨天的故事重演。
因為,阮濤已經深深被貪婪、怨懟和對某些人和事物包括邪惡體製泄憤的可怕情緒攫住了今生,他已經失去了自製力。權力多大,膽子就多大,他當公安局領導這些年,開始也並不是什麼都敢幹,也是真的想為老百姓做點事的,可是,權力在哪,想不瘋狂後來都不行了——
他因此陷入迷狂,不能自拔。錢越撈越多,心也跟著不知不覺越來越黑了,一種不能自覺的心理缺陷將他帶入巨大的孤獨之中,已經壓倒了他那曾經清醒的理智。完了!有屎拉出來,有屁放出來,肚子就舒服了。
一切戛然而止。
這段時間,肖子鑫和政委江永輝、副局長安心他們曾經先後去看守所看過阮濤,去的時候,還不忘提點水果食品什麼的,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以前,水果,不是時鮮時令的水果,阮濤從來不吃,即使是熟食品,也必定是縣裏有名的老字號現做的他才動筷子。而現在,即使是方便麵,他也感覺到那實在是一種世上少有的好東西了。
唉,人哪!
肖子鑫去看他,是情義。畢竟,他們曾經在一起搭過夥,在同一個縣公安局當過同事。肖子鑫整他是整他,該整。甚至之前沒徹底拿下阮濤之前肖子鑫還為此睡不著覺。然而,一旦大局已定,到了今天這個份上,肖子鑫知道一切都讓阮濤瞬間變得可憐之極,就跟與他同押在一個看守所裏的那些人一模一樣,囚服一穿,腦袋瓜子一剃,沒有任何區別。再也看不出此人曾經是自己的同事,曾經在懸圃縣耀武揚威那麼多年的一個人了……
“有什麼話要跟你老母親、兒子或妻子說的嗎?有的話,說說,我可以替你轉達。”肖子鑫關注地詢問。
“沒有。”阮濤搖頭,臉色脹紅,看了看同等的幾個人。
“你恨我吧?”肖子鑫微微一笑,用小刀削了一個蘋果,遞給他,又點燃一支煙插在他手上。
阮濤接過蘋果,沒吃,倒是把那支煙插到嘴上,狠狠抽了一口,吐掉。
“不恨……”半晌,他依然搖頭,再抽一口煙,“恨有什麼用,要恨,隻能恨我自己,這些日子在這裏,仔細回想一下,之前我的確不夠一個公安局長,甚至……不夠一個人。”
肖子鑫沉默不語。這次來看他,肖子鑫也是做了心理上的準備和思考很久的。不過,阮濤的表現,的確讓他感到頗為意外。在拿下他之前,阮濤多麼頑固啊,如今,卻完全像是判若兩人了。僅僅才一兩個月時間,看來,時間真的是改變人的一劑強大的催化劑,任何人,一到了這種地方,冷靜下來,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回想自己的過往,或許都能想起自己的種種罪惡或懺悔吧。
以前,阮濤當縣公安局大局長一把手的時候,也曾經到看守所看過一個人,或許這是公安局領導的一種慣例行為。尤其是對於那些他們曾經熟悉、或者關注過的某個人,在判處死刑即將上路之前,都會在內心深處產生一種極其複雜和說不清的情感因素。肖子鑫這親自來看他,是這樣,阮濤當大局長時來看守所看望另外一個人,同樣也是這樣。
那時候,幾年前吧,有個在當地武警大隊當戰士的河南人退伍時給阮濤送了錢,要求留下來,留在懸圃縣最好能進公安局。一個小小的武警戰士,沒什麼錢,但他為了達到目的也偷偷摸摸送了3000元,目的無非是不想回老家種地。後來阮濤就真的通過關係把他留下了,分配到鄉下一個邊境派出所。
開始小夥子幹得還不錯,評上了當年的先進工作者。然而,他跟當地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搞對象,沒搞好,人家後來不幹了,嫌他老家窮,他一氣之下就把人家給殺了……
這個事,當年全縣傳得沸沸揚揚,肖子鑫那時還在大學念書也聽說過。趕到要槍斃時,小夥子河南老家的父母沒錢來,又有病,阮濤聽說了彙報後,動了惻隱之心。
阮濤後來也親自出馬,到看守所看望了這個人,給他帶了一些吃的喝的,就像今天肖子鑫局長來看他一樣!
後來,槍斃之後,雖然阮濤沒有去現場,但他讓公安局出錢給小夥子——那個退伍武警戰士買了一口棺材,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