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濤也不是白給的,他由此斷定:無論如何,肖子鑫也好,孫偉和安心也罷,還是這兩個“提前介入”的檢察院的人也好,他們此來找他決不是“一走一過”那麼簡單!不要聽他們說什麼,而要看他們幹什麼,自己不想說時他們要他說,他痛快承認人是他放了時他們看上去似乎又不太想聽了。
或許他們的真正用意根本就不在這裏,隻是施放了一顆並不高明的煙幕彈而已,邪!
不管咋說,還是把問題想得複雜一點、危險一點為好,大意失荊州啊。
何況金老八、徐小權案件事關重大,它的嚴重性也不是他們檢察院,更不是他們這個級別說“照顧”就能“照顧”的。他們即使是真心,肖子鑫和孫偉他們這次也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不管說不說,嚴格說來一查清就是死罪無疑……
阮濤又記起世親菩薩的《唯識二十論》上說的那些話,那些同業異熟的餓鬼,因此他一邊故作輕鬆地回答,一邊好象才突然意識到了這兩個人潛在的巨大威脅性。
他想起自己訊問沒把握的犯罪嫌疑人時就常用這一招兒,家庭呀,親情呀,孩子啊,三環四繞,層層遞進,直到把嫌疑人忽悠迷糊了,突然襲擊一般一刀亮出,訊問人真正關心的並不是這些,目的隻有一個:尋找突破口。
見到阮濤這樣一副老神在在的沉默是金模樣,兩位檢察對視一眼,也意識到與孫偉、安心他們背後簡單介紹與分析的情況一樣,要對付這麼一個人,讓他老老實實交待違法亂紀事實,並不容易,工作也不會順利。
阮濤知道他們要問什麼,但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問。
一個人低聲跟另一個說了什麼之後,出去了,另一個盯住阮濤看,笑了,冷笑……
阮濤的態度也讓孫唯哲和年青助手韓大壯一閃間相互給個眼色,暗暗吃驚。
出去的正是孫唯哲,他去了另一個房間,見懸圃縣公安局長肖子鑫也來了,跟他笑著點點頭,然後歎息:“不行啊,這個家夥鬼得很,輕易不上道。”
“還是什麼也不說,還是不往事實上說?”肖子鑫問。
“不往事實上說,我看,常規打法不行,對這個阮濤不會有什麼用。”孫唯哲檢察官說。
他們的壓力並不比對方小,檢察院領導點頭派出他們來,自然有一定道理,繞來繞去,非但沒把阮濤繞糊塗,反而讓他越來越清醒。孫唯哲似乎從阮濤的臉上表情上看出來,此人早已想明白:除非懸圃縣公安局肖子鑫和市公安局孫偉他們是掌握了十足的證據,不交待不行了,否則,隻要沒按住手脖和拿到確鑿的把柄,他是死也不會認帳的——
的確如此,阮濤心裏明白,說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可隻要一承認了事實,刀把子就在人家手裏握著了!
邪,當我也二,不明白呀?
阮濤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記得原懸圃縣公安局於大偉局長跟他說過一個笑話,縣裏有兩個犯罪嫌疑人做了同樣一起案子,前幾年他們認為罪行較重的一個家夥給摟進去後死不承認,公安局在拘審三個月後因證據不足隻好放人。
而認為罪行較輕的一個進去後突突突地把事情全交待了,為了爭取寬大處理把過去的一起積案也主動交待了,結果撈了個死刑。
另一個出去後很快做起了人參和藥材生意,現在腰纏萬貫,如今是懸圃縣數一數二的首富,兒子現在都二十多了,自家光進口轎車就三輛,出門前呼後擁三四個保鏢,還成了青年企業家、“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和市政協委員……
此人現在的能量可不一般,也成了公安局的座上賓,他阮濤的鐵杆兄弟。如果當初不咬牙挺住,而是幼稚地一廂情願全部坦白交待,自己的命不保不說,這麼大的“兒子”還不知甩哪麵牆上去了呢!
再說了,自己和金老八、徐小權的事雖然有些風傳,局裏的同事也知道一些情況,但畢竟沒人能說清深層次的內幕。其他人還不至於把他交出去。就這一點,阮濤認為目前雖說有點風吹草動,自己也被肖子鑫他們控製了,但他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心裏始終不相信自己這麼容易就倒黴,後院還不至於起火。
不過,阮濤見孫唯哲出去了,知道他是出去跟孫偉(或許還有肖子鑫)、安心他們研究工作去了,目的還是怎麼對付他,讓他講出實話。
他心裏也在考慮,是不是放棄抵賴?什麼時候放棄比較合適?
真的需要放棄嗎?
不!!一放棄,什麼都完了,職務、工作、家庭、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