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也許就是幾分暗喜、緊張和僥幸了。
能不能從這裏逃出去,這幾步是關鍵中的關鍵,就是這幾步有看守和武警盯住的監區最為難受,看到押解他去醫院看病的是雷永生和屈學強,徐小權的心就放下了一半。這兩個人,都是馬雙遼、馬雙通兄弟的“朋友”,又是阮濤過去的部下,他們也曾經多次在一起喝過酒。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在外麵時,他們總是到仿古一條街金老八那裏消費吃喝玩樂,外麵的人讓他們帶他去地區醫院,顯然“情況”正常,如果派兩個他不認識的人,脫逃的難度加大不說,到時開槍擊斃他也理所當然啊。嘿嘿……
“徐小權,站下站下!”
徐小權正胡思亂想,到了警戒線,負責押解他的雷永生及時叫住了他。
看守所長於大成他們還在那裏看著,辦完必要手續,三個身份截然不同、各懷心事的人隨著鐵門的轟隆巨響,出現在一步之外的自由天地。外麵,作為管理犯罪嫌疑人的人,屈學強和雷永生對監獄內外的感受並不特別敏感,而對於重大犯罪嫌疑人的徐小權來說則顯得格外強烈!
嗬嗬,不知不覺,他和金老八已經被關在這裏好幾個月了,要不是多次出來看病,哪裏會有這麼爽和自由的感覺啊……
他忍不住連連呼吸了幾大口初春乍暖還寒雪後那種特有的涼瓦瓦冷嗖嗖又帶點潮濕氣息的空氣,我靠,真TM好啊!還沒等他享受夠這幾個月前並不稀罕的東西,押解他的人已經招手向大街遠處一輛急駛而來的小汽車發出示意。
出租車濺起一片白花花的雪水,打舵停在他們麵前。
“上哪兒,大哥?”長頭發司機搖下車窗,看著三人奇怪的組合習慣地問道。
沒人理他。
三人上車。
上車後,有人發話告訴他:“縣醫院!”
出租車滑上大街向縣城方向急駛而去。
所有看守所裏麵關押的犯罪嫌疑人,多數時候有病有災都是看守所自己的獄醫看看拉倒,頂多是常見病,頭疼腦熱,打打針,吃點藥,完活兒。再不好,再大的病,所裏的獄醫就沒轍了,就需要請示所長於大成,然後決定是否到縣醫院去檢查。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恩惠啊……
這個時候,出租車裏發生的一幕讓人既莫名其妙又疑雲頓生。嗬嗬,就連徐小權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奇怪了,剛開車,管教雷永生就歪頭對徐小權說:“前幾天,王守義給你存過錢,今天給他打個電話吧,叫他中午安排一頓!”說著就摸出手機,按了一串號碼。
“好啊,大哥們看著辦,咋辦都行啊,嘿嘿……”徐小權比他們倆年齡都大,但是這時候一口一個大哥地叫著,人也低矮了幾分,這是自然的。
誰叫他是重大犯罪嫌疑人,而且腳鐐重銬加身,而人家是看管他的人呢。好漢不吃眼前虧,有數的,嘴甜蜜蜜點,不吃虧,何況心裏還有另外一本小九九呢。
少頃,通了。裏麵傳出一個男人的問話聲:
“喂,誰呀?”
“王哥,我雷永生啊你老弟……我現在帶你朋友去看病,上地區醫院。”
“啊,永生哈……我正要找你。你和誰去?”
“還有屈學強,就我們倆。”
“好,那這樣。我在青瑤呢,回不去,中午我讓朋友安排你們吃飯。你們先去吧!徐小權是我朋友,你們照看點,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行,哥,那你忙吧,我掛了啊。”
電話剛要掛斷,隻聽王守義又在電話裏麵問:“永生啊,還有一件事,你知道了吧?”
“什麼事,王哥?”
“就是你身邊的那個朋友。你和小屈今天帶他上縣醫院,該怎麼辦你明白,不用我多說。這事個別領導也知道,其實,徐小權跟我也沒啥大關係,但馬雙遼、馬雙通兄弟跟阮大哥是關係戶,他托付的事,有人已經答應了,這事就靠近你們了。明白不?”
電話裏,王守義的話說一半留一半,弄得雷永生雲山霧罩,似懂非懂,身邊的徐小權和獄醫屈學強顯然也都聽見了裏麵的內容,嗬嗬,三個身份截然不同的人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卡嗒”一聲,電話掛斷。雷永生呆了片刻,不知怎麼辦好。
他雖說是管教,但並不是真正的警察,而是合同製民警。幹好幹壞,都是老民警尤其是看守所長於大成一句話的事情,在進縣公安局這件事上,副局長阮濤和重案中隊長王守義都幫過忙,雖然他父親托人找關係走的是後門,但是後來又通過局長肖子鑫把他弄進了看守所。
大家都不不易,他本身穿上警服就是想好好幹的,可是有些事情由不得他自己,他平時見著肖子鑫、安心和政委江永輝、副局長阮濤也從心裏往外肅然起敬,卻一直沒有機會回報他們。
其實不然,他進不進公安局跟局長肖子鑫關係不大,主要是阮濤的關係,肖子鑫隻是作為一局之長,最後在報告上簽字生效而已。
現在,在去縣醫院的出租車上,雷永生和屈學強把事情在心裏核計了半天,王守義半明半暗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們二人當然再明白不過,可是……心裏沒底兒呀。
過了一會兒,雷永生對屈學強和徐小權說:“王中隊長沒在懸圃,在青瑤那邊參加婚禮呢,他說讓他的朋友中午在縣裏安排咱們。”
屈學強笑笑,拍了一下徐小權的腦袋:“你TM小子行啊,局裏和刑警大隊、治安大隊長的紅人都親自‘安排’你……”
徐小權到這時啥都明白了,他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心情舒暢多了,放鬆地說:“嘿嘿,到時還多靠兩位老弟幫忙……”
看來,如今這個社會,不管是在社會是混,還是坐牢,都是朋友多了路好走,多個朋友多條路哈!
“行啊,到時候再說吧。你小子別讓俺們倆個飯碗子砸了就行。”獄醫屈學強開玩笑說。
“是呀,徐小權,你TM小子有大哥罩著比俺們哥倆都鏟得硬!即使是進來了,TMD外邊還有人願意給你花錢擺事……”雷永生狠狠地擼了徐小權腦袋瓜子一把,作勢要打他,徐小權嚇得一躲,“不過你小子現在還在俺們手裏,到時候照顧你了,你TMD可別讓俺們背黑鍋呀!聽見沒?”
“哪能,嘿嘿,哪能……”徐小權連連討好,搖頭擺尾。
這條被關了好幾個月的接近四十歲的漢子,如今早已不是一臉苦相了,嘻嘻哈哈,笑逐顏開……
然而,出了監獄那兩道嚴絲合縫的鐵大門,鬼使神差一樣,一切好象冥冥之中就已經由不得三人作主了,即使是看管徐小權的雷永生和屈學強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了,短短的幾個小時後,居然連獄醫屈學強和管教雷永生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轉眼,一個不留神,之前就善於裝神弄鬼的徐小權便不見了蹤影,逃之夭夭了……
哈哈……
你說這究竟是腫麼回事?腫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