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跑?”獄友並不吃驚,聲音壓得更低了。
徐小權不再吱聲。被窩裏突然發出狼吞狗吠般壓抑的啜泣聲。
見狀,獄友警覺地抬頭到處瞅瞅,見犯人們都已睡得哼哈直響,打著來回呼嚕,滿麵流油,他輕輕掀開徐小權的被子一角,對著淚流滿麵的那張臉推心置腹地勸道:“徐小權你先別哭,殺人償命,可不是偷雞摸狗鬧著玩的事呀,馬雙遼在公安局裏有人我也聽說過,要是真的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啥事讓你出去了,還值個兒。”
“看樣子,金老八這次是到站了,非死不可,你不同,雖然參與了,是同案,但人不是你直接殺死的啊,可要是不好使,你這把(次)可死定了……”
“說話呀,怎麼辦,你怎麼了?”
徐小權搖搖頭,一臉痛苦不堪模樣。
“你打算借明天去醫院看病時跑?”
“你別問了。”徐小權截斷對方的話,斬釘截鐵,擼了把鼻涕。
“萬一抓住怎麼辦?”獄友還是擔心地問,“非得罪加一等。”
“不能!”
徐小權突然惡聲惡氣道。他是個急性子,嘴上雖說不能,眨眼工夫轉念又想,倒真的怕是那樣。昨天自從管教董明春通過放風之機“內部渠道”傳進一張紙條後,讓他如此這般辦理,說到時會讓他在看病路上得以脫逃,可一向精明狡詐、這次又為兄弟當“替死鬼”的他生怕這裏麵有詐,一旦是計,外麵的人根本沒與押解他看病的管教銜接。
他不能不多加個心眼兒,想到如果看病路上他要脫逃被當場擊斃,正好殺人滅口!
這樣就解除了所有人的後顧之憂……
這個他不得不防,這也正是他不能不擔心的長久的一塊心病之一。
可如果不按“外麵”的意見辦,萬一真的有人想救他,他不行動,關在這裏又怎麼能求生呢?
思來想去,他決定隻能抓住這次機會,到時相機行事了。如果到時跑不了,他寧可再被押回來,也不願被殺人滅口。
此刻,鐵窗外麵開始放亮,不知不覺中淩晨已經悄悄取代了夜深人靜的黑暗。
折騰了半宿的兩個人也都有點累了,倦意襲來,徐小權抹著淚趴回被窩裏。雖說跟“知心”獄友說了半宿,但關鍵的話他還是憋在肚子裏沒露半點口風,他尤其是害怕阮濤,阮濤這個人幹了一輩子公安,好事壞事都沒少幹,這一點他在外邊時就常常聽金老八等人背後說起,都知道此人厲害,六親不認。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這幾年當副局長特別貪錢,隻要有錢,他什麼都敢幹。
這次,徐小權估計就是有人給阮濤上了足夠的錢,他才會背後安排人給他傳條子……
可以說,從某種意義上講,阮濤如果不管他,想讓他死,那麼這次他就別想活了,因為他早就聽說,肖子鑫局長和檢察院、法院的人對金老八這些人達成一致,此次必須嚴辦,誰說情也不好使,一切按照有關法律法規處理。
然而,這個奇怪的神秘紙條又給他一點光亮。
別說他,就是對任何人,有關阮濤、馬雙遼和公安局的事也不能說!
就是帶著這樣的忐忑不安的心理,徐小權反來複去想了整整一宿,他決定好好抓住這一次機會,跑吧!
天亮之後到底能不能去醫院看病,看病途中究竟能不能順利跑掉?他一顆懸著的心此刻仍然沒有底。思來想去,心中反倒象再次被壓上了一塊更加沉重的巨石。這種迷茫帶來的不安更強烈,更讓他無法承受。這似乎真的暗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