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零章、他不想死(下)(2 / 3)

阮濤昨天一上班就來到看守所,找的正是董明春。

“給我辦件事。”

當時阮濤在門外招手把董明春從值班室叫出來,開門見山,不藏不掖。

“有事你說,阮局。”年齡大,關係又近,董明春也不稱呼阮濤“阮哥”,也不便叫“老弟”,直呼“阮局”,這在局裏也不多見。

“你找一下徐小權……”

阮濤左右機敏地掃視一眼,頭靠近董明春,董明春心領神會,壓低聲音不知跟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最後,董明春點頭:“你放心,我辦。”

前後不到十分鍾,阮濤就開車回局裏了。

……

徐小權不想死。徐小權怎麼會想死呢?

他的好日子才開始,算上今年他才39歲呀,雖說社會上稱他“老徐”,可人並不老,年齡也就跟阮濤不相上下,人家混得那麼好,他雖然不如人,可也比一般人混得不差什麼,除了沒有權力,應該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了——當初一咬牙答應金老八幫他殺蘇大頭不料卻意外殺死了稅務局長,為的不過是報答金老八這些年來給他的好處而已。他殺別人,自己卻沒活夠啊。

他憑什麼就會想死呢?

可是,讓人抓進來了,案子一拖就久關在一個沒有自由的小鬥室裏,是龍得蹯著,是虎也得臥著呀。

當初他還咬牙切齒地挺著,他心裏明白金老八在外邊不會不管他,可是,很快,就連金老八也被肖子鑫他們給抓進來了,希望就越來越小了……

這些日子他就在想轍,苦於無奈……

但是管教董明春神不知鬼不覺塞給他手上的那張小紙條,仿佛一下子給他困擾不已的大腦通上了電……

我靠,機會來了嗎??

這天晚上午夜,大雪飄飄,朔風橫吹,彌漫了山區的蒼茫大地。淩晨時分,懸圃縣公安局看守所東大院。

所有關押在這裏的犯罪嫌疑人睡得正香,許多人正在夢中與家人團聚。

碘鎢燈青白的燈光照著看守所內,靜謐無聲,隻有空曠的監獄大院邊下邊化的雪水淌成流,發出不連貫嘀嘀嗒嗒的輕響。

偶爾,高牆崗亭上擔任警戒任務的武警哨兵的槍剌會寒光一閃。他聚精會神分辨近在咫尺傳來的某種奇怪動靜。任何一種微小的聲音都會引起他的注意和警覺。傾聽之後,確認並無異常,繼續監視著大牆內外的一切。

突然,下麵的號子裏發出一聲嚎叫,有人呼咚呼咚急切切地敲著厚厚的監號鐵門喊叫管教,隨著鐵窗被用力地連續敲打,號子裏熟睡的犯罪嫌疑人都被驚醒了,亂哄哄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武警哨兵立即警覺反應,槍彈上膛,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下麵的監號,聽到喊聲的值班管教急匆匆披上大衣、手提戒具從值班室跑出來,打開監號大鐵門,走進徹夜不熄、燈光明亮的監獄走廊,不一會兒,裏麵傳來喝問聲。

“怎麼回事?深更半夜誰喊什麼!”

值班管教透過小鐠窗口看到二號監室裏麵的犯人幾乎都紛紛坐起來,命令:“躺下躺下,誰讓你們起來的,全部躺下??——!”

“報告政府!徐小權蛋又疼了……”

“蛋疼?”

“是!”

一見管教來了,所有犯人聞聲都躺下了。但裏麵仍有人翻滾哀嚎,正是那個徐小權。

“徐小權,怎麼回事?”

“我、哎喲……我……蛋疼!……哎喲,疼死了……”

“你蛋……怎麼又疼了……你蛋疼也得等到天亮領導來了再說啊,這深更半夜的怎麼辦?”

號子裏,徐小權穿條襯褲弓腰坐在被窩裏,雙手捂著檔部左右搖晃不止。

他偷眼看看小窗戶上露出的那張管教臉,知道自己的目的似乎已經達到了。他明白在這種時候管教是沒有權力批準他出去看病的,隻要有人替他報告就行了。他伸手誇張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一屁股趄歪在床邊上,目光有些散亂,為了引起足夠重視,他又用沙啞的聲音報告道:“報告政府,我小便疼得真受不了啦!”

管教在外麵問,“你不是到醫院看過幾次了嗎,怎麼又疼了?”

“反正就是疼,哎喲……”

旁邊的人也有隨聲附和,徐小權看看無人再替他說話,又報告了一句:“我蛋疼是真的……”

“那也不行啊,這深更半夜的……堅持到天亮吧,領導來了再說。”

徐小權豎耳聽著管教說的每一個字,極力抑製住心靈顫動。

可以說此人是個江湖上久經風雨見過世麵的角色。猛一搭眼,隻見他身體強壯,魁梧結實,尤其臉上的胡子特別重,體質相當好,一雙兀鷹般的眼睛閃著犀利的目光,雖然有“病”,但仍讓人感覺到他無時不在窺視著什麼,是個十分顯眼的家夥。在懸圃縣公安局的案卷中有他長長的犯案記錄。

半年前他被肖子鑫親自指揮的專案組他們逮捕歸案,審訊中除了逐步確認了他參與策劃和直接殺死了稅務局長(本來目標是蘇大頭,結果蘇大頭命大,危機時刻居然不可思議地逃過一劫,讓別人成了他的替死鬼),後來安心經過深入工作,又挖出了這個徐小權其他的一些案子,比如涉嫌特大走私汽車、販毒和槍支案。

沒想到案子如今已經由公安局、檢察院轉入到了法院審判階段,生死攸關時刻,案子一拖就拖到了現在,涉嫌他同夥的幾個犯罪嫌疑人始終關在這裏,不過那幾個人因為種種原因,既沒經檢察院批捕,也未釋放。可是跟他們一起的阮濤的一個親戚卻早就沒事了,阮濤他們多次來提審,案件卻仍在偵查過程中。

由於案情重大,這個徐小權本來按規矩自然是手戴鐵銬,腳砸重鐐。不過看守所算是照顧,沒有這麼辦,不過行動難以自由。

說也奇怪,在外麵時好好的,壯得像頭牛,可自被抓捕歸案後,徐小權在羈押期間竟患上了一種怪病。

這種病說起來不太好聽,但他患的的確叫“睾丸囊腫”。說白了,就是老百姓常說的蛋腫大。此前,進來時間不算很長的徐小權,由於種種原因看守所已經兩次帶他外出到縣醫院就診。

縣醫院也拿不準,又上市醫院。大夫說,吃點藥就行,能好。

徐小權正是利用這一點,準備再次創造外出看病的機會。

“看完吃了。”

這是徐小權打開那張神秘字條第一眼看到的四個字,下麵是:“你想死麼?還不……”

“當然不想死,我憑什麼想死呀!”

這些年來,徐小權跟著金老八在仿古一條街上混,錢沒少弄,女人美眉更是沒少玩,有過一段瀟灑風流又無法無天的好日子。可惜,這樣的好日子跟關在看守所裏等待有關部門審判的日子比起來顯得還是太短暫了些……

一條豺狼很羨慕虎豹的威風與氣慨,但在特定的地域中卻不敢輕易誇耀和使用自己的能量,因為這很冒險,很犯忌,很可能被同類視為異己而慘遭殺戮或吞噬。因此隻有不動聲色,這種不動聲色卻足以讓他人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一條立誌要成為虎豹的豺狼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