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和孫偉又進來了。審訊室裏正處膠著狀態,剛剛還唇來舌往,氣溫漸增的勢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肖子鑫看了高毛一眼,孫偉問:“怎麼,你還不想說,打算晚上再說?”
“我什麼也沒幹,打仗鬥毆,有過,殺人,指使人殺人,真的沒有。”高毛搖頭。
孫偉不客氣地一指他鼻子:“高毛,我告訴你,你別裝了!懂嗎?”命案攻堅,是他們現在的任務。什麼打仗鬥毆、欺壓百姓、橫行霸道……現在看都成了小事,安心能不能將突破口繼續擴大,高毛能不能說出具體案情和其他犯罪嫌疑人,已經箭在弦上。
安心是縣公安局四大紅人之一,刑警大隊長偵查的大要案件,必須呈交安心這位“把關人”審理調查結果,決定呈交局長孫偉、政委肖子鑫和其他局領導簽字,然後決定移送檢察院的犯罪嫌疑人罪名成立與否。
安心的權力直接掌握著對嫌疑人的偵查、審訊及他們的命運,因此,每一個跟安心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規矩,犯罪嫌疑人當然更明白,互為尊重。
孫偉和肖子鑫出來後,安心隨後也跟了出來,在門外,肖子鑫和孫偉詢問了剛才的一些情況,交待他晚上要抓緊。安心點頭,目送著兩個人上樓去了……
忽然身後的審訊室裏傳出撞牆的聲音,有慘叫聲和怒罵聲,一個刑警如流星般衝出來報告情況。
“安隊!高毛想死——快點!”
安心顧不得多想,條件反射般回身進屋。安心驚愕地打量著高毛和死死按住他的刑警,高毛晦暗的眼睛閃個不停。
他挑釁性地賴倚著牆壁地上,大口喘氣,身體還未跟鐵椅子脫離,隻是一起歪倒在地,額上的涔涔汗珠在燈光下晃動。
“我操,尼瑪,想陷害我們這些人啊你!”安心頓然感受到高毛剛才拚命想死的能量和手下克盡職守的執法觀念。
刑警們最怕的就是審訊期間出現意外。這些年來檢察院這樣的麻煩已經找過不止一次又一次了,一旦出了問題,所有參加突審的人都得跟著倒黴,有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何況這個高毛?許多質疑立刻出現在安心的腦海,他正欲張口詢問,隻見一刑警毫不留情地一腳蹴出,高毛立刻倒地翻滾呻吟。第二腳被安心一把扯住。
“你不就想死麼?兔崽子!你在仿古一條街上裝逼裝黑社會老大那個勁頭呢,想往我們頭上扣屎盒子是不是!”
“太惡毒了!你也配當黑社會?”
安心的臉頰肌肉在燈光下跳動不停。他理解自己手下刑警突然迸發的情緒,他從來不動手毆打嫌疑人,也厭惡下屬用刑逼供。不過,真的惹急了,他下手更重更狠……
他當然明白刑罰是偵查重大案件刑警們的傳統手段,每當遇到高毛這類線索清楚、鐵證如山卻不肯老實交待罪行,而案情內幕又迫切需要“追尋真相”以盡快破案並抓獲其他同夥時,他心裏非常矛盾。
……
這期間,樓上無論是政委肖子鑫,還是局長孫偉辦公室的電話基本就沒停過,大多數都是跟地下室突審的這個高毛有關,前麵說了,無論是誰,這次肖子鑫和孫偉是鐵了心了,不行,誰出麵詳情也不行!後來大隊長安心說其實孫局長和肖政委生氣的真正原因,他在一次酒桌上才整明白,肖子鑫臨上樓之前說高毛罵他事小,誹謗孫局長一家和“9.28”滅門案事大。
必須盡快拿到口供!
這個小子壞得很,省人大會議期間他受人指使到處散發舉報信,誹謗孫偉局長本人還不夠,還誹謗他弟弟孫東和父親孫成江——市礦業集團副總經理。
他們一家,除了孫偉在懸圃縣當局長認識這個高毛之外,其他人跟這個高毛根本不認識,也沒有任何恩怨,無論從公從私,這個人沒有任何理由誹謗孫家,背後肯定有人指使。不過,孫偉的意思是這事以後再說,肖子鑫讓他飯後集中力量問清這事,目標主攻“9.28”滅門案……
這話,咋聽之下的確比罵肖政委更讓安心和刑警們吃驚和生氣。
平時新來的肖子鑫和孫偉局長對大家都不錯,何況孫局長父親還是市礦業集團副總經理。造他們的謠,誹他們的謗,是讓刑警們感情上難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