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你怎麼來了?”雲山病房裏,一個中年男人躺在潔白的病床上,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如同身下的床單一般,慘白的讓人心疼。顯然女孩的到來,讓他感到很驚訝,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可是無奈拖著一副病軀,再也不能在女兒麵前樹立往日健壯的假象。
“爸……”看著老人掙紮在病床上,張淑娜連忙上前阻止,聲音被生生的梗在喉嚨裏,眼睛泛紅。
為了能夠讓自己安心讀書,好幾次爸爸住院都讓母親瞞著自己,這次如果不是正巧打電話回家,媽媽支支吾吾的語氣讓自己產生了懷疑,自己很可能還會被蒙在鼓裏。
“傻孩子,來,到爸爸身邊來。”相比於妻女的悲傷,張榮卻表現的非常樂觀,這麼多年,自己的病一直反反複複,但是自己從未被病魔打敗,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有兩個女人需要他撐起一片天空,是這股力量支撐著自己活到今天。
看著女兒越來越清秀的臉龐,眼神中除了哀傷還有年輕人該有的朝氣與活力,嗬嗬,該知足了,女兒很快就大學畢業了,品學兼優,很孝順,老伴的身體也很硬朗,看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好好的,他還有什麼奢求呢?
看著這個躺在病床上,滿臉笑容的男人,張淑娜的心裏似針紮一般,這麼多年了,自己親眼看著爸爸被病痛折磨著,但是為了她和媽媽,他一直咬牙忍著。醫生早就告誡不要他那麼辛苦,但是他總是會笑嗬嗬的對她和媽媽說:醫生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這麼強壯的人不讓幹活,難道要我躺在床上數綿羊嗎?一句話讓母女兩個不知是該哭還是笑。
爸爸就是一個英雄,她一直以爸爸為偶像,因為在她的心裏,仿佛沒有什麼事能夠難道爸爸,雖然知道爸爸生著病,但是她從未想過或者是一直逃避在想,這個為她和媽媽支撐起一片天空的男人會像現在這般虛弱的躺在醫院裏。
“爸爸,你還好嗎?”張淑娜握著父親粗糙的大掌,一股溫暖瞬間傳遍全身,渾身仿佛充滿了力量,心疼的看著病床上的父親,輕輕的坐在他的身邊。
“好的很呢!傻丫頭,爸爸還要等著看你畢業、找工作、結婚、生子呢!嗬嗬嗬……”張榮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輕拍著張淑娜的手安撫著,笑嗬嗬的說著。
“爸爸!”
張淑娜聽到爸爸又在取笑自己,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嗔怪、撒嬌,而是輕輕的歎了口氣,將自己的臉頰輕輕的貼上父親的手背,摩挲著,“爸爸,我等您一一見證好嗎?爸爸要看著娜娜畢業,找工作,然後幫娜娜物色一個好男人,像爸爸這樣的,看著娜娜幸福好嗎?”張淑娜閉著眼睛,輕輕的說著,仿佛陷入了對於未來的美好憧憬中,那裏麵有爸爸,有媽媽,有丈夫,有兒女……
聽著女兒那充滿期待的話語,張榮的笑容漸漸在臉上凝固,隻是背對著他的張淑娜並沒有看到。如果在剛剛張淑娜剛剛過來的時候,張榮心中是對於人生的知足,但是這一刻,聽著女兒把未來美好規劃娓娓道來,他心動了,他開始期待著能夠像女兒說的一般去見證她的幸福。可是,老天,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轉頭看著外麵蔚藍的天空,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時節,天是那麼的藍,雲是那麼的白,張榮的思緒飄遠。
“哈哈哈,哈哈哈,爸爸,爸爸,快來啊!”
年幼的小淑娜在落滿楓葉的小路上奔跑著,歡跳著,快樂的樣子讓張榮夫婦跟著合不攏嘴。
張淑娜是在一個秋天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從小到大就莫名的喜歡這個季節,喜歡在秋天裏和大人一起收獲,喜歡在秋天裏吵著嚷著要爸爸媽媽陪著她到郊外,喜歡在秋天裏來到這片滿是火紅的小路上快樂奔跑……
“嗬嗬嗬,娜娜,慢點,慢點,別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