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雷雨夜的天機}(1 / 2)

“轟隆隆!”一陣悶雷響過。烏雲在天邊漸漸聚集。

“呀!起風了,響雷了,怕是要下雨了。”幹枯的河邊正在焚香祈雨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陣歡呼。

“快回家,快回家!瞧這聲勢,這場雨小不了。”

隨著悶雷一聲緊似一聲,微風逐漸變成大風,烏雲不斷的聚集、擴展;二三百人的祈雨隊伍從開始的騷動,變成了慌亂,到後來隨著一陣狂風狼奔豸突之後,隻剩下頭戴道觀,身穿道袍的祈雨道士還在香案前念念有詞。

風越來越大,道士的眼皮子直跳,嘴角不停的抽動,額頭上似乎有汗在往外冒。道士一邊念著無人知道的經文,一邊偷偷的向左右觀望……

沒人?

老道向前一步,朝香案一拜,拂塵一甩,轉身一揖,口中念念有詞。眯眼一掃……還是沒人!

道士長出一口氣,一甩拂塵,疾步而去。

……

“哢嚓!”一聲巨響。

一道霹靂劃過蒼穹,閃電的光芒撕裂烏雲、貫穿天地,頓時狂風怒嘯,暴雨傾盆而下。

……

……

已是入夜時分,從午後開始的狂風暴雨一直持續不斷,閃電驚雷也時不時劃破長空撕裂烏雲,未有一刻停歇。

狂風暴雨聲聲驚雷之下的頜陽鎮如同末世將臨,家家戶戶緊閉門窗。

往日凶悍的看門狗,夾著尾巴耷拉著耳朵躲在狗窩裏一聲不吭。大人們不停的走動,借以派遣心中的焦躁不安;孩子們更是用碎布棉花塞著耳朵躲進了被窩。

……

……

這般天氣,即時是頜陽鎮年紀最長的老太爺也未必見過。所以,頜陽鎮的大街小巷空無一人,原本在夜間還算熱鬧的鎮裏的唯一一家酒肆也已歇業關門,各戶人家吃過晚飯後也都早早熄燈上床歇息去了。諾大的頜陽鎮,人寂馬喑,除了嘩嘩不絕的瓢潑大雨,便唯有一聲聲的驚雷在鎮子內回響。

……

整個頜陽鎮除了西邊山腳的道觀亮著燈火外,隻有趙氏祠堂的西廂房內還亮著燈火。

西廂房房門兩側分別貼著一張黃色符紙。

西廂房內,靠最裏邊的是一張雕花大床,雕花大床精雕細鏤,做工考究,精致無比;可是床上鋪的卻是一張最低廉的草席。

一個約莫九歲大的男孩躺在床上,蓋著一床薄薄的床單,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若不是因為呼吸而微微動彈的鼻翼,幾乎就和一個死人一般無二。

這個男孩叫趙毅,父親四年前進山狩獵時墜崖身亡。趙毅和母親柳氏相依為命;在三個月前和同伴玩耍時不慎掉入井中,村裏人將這孩子打撈上來後便一直昏迷不醒,母親為趙毅到處沿醫求藥,耗盡家產,半個月前趙毅突然高燒不退,並胡言亂語;昨日突然退了燒,也不再胡言,柳氏鬆了一口氣的當口,請來為趙毅看病的遊方郎中卻告訴她,趙毅最多還有兩日性命,可以準備後事了……

雕花大床的床沿邊跪坐著一個女人,默默的看著孩子,頭發枯黃淩亂,眼窩深深內陷,布滿血絲的眼睛中出奇的平靜,屋外的雷聲轟然炸響,卻無法使她的眼神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變化,就這樣默默的跪坐,默默的看著孩子;雷聲,恍若未聞。

昨日大夫告訴她孩子不行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丈夫死了,傷心欲絕的她為了年紀尚幼的孩子,頑強的活了下來。孩子是她的希望,孩子是她的全部,孩子是她的一切,看到孩子,她就覺得丈夫就在她身邊。

但是現在,這唯一寄托她生命的孩子要走了!

她看著孩子蒼白的小臉,想哭,卻流不出一滴淚水,她無淚可流。

三個月!她已經流幹了所有的淚水。

“等孩子安葬了,我就跟他一起走,或許在另外一個世界,我們一家能夠團聚在一起。”她心裏默默的想著。

……

……

床前三尺有個香案,上麵香爐、蠟台、供品齊全,香爐中插著三根香,正渺渺的冒著青煙。香爐前麵貼著一張黃色的符紙,符紙上有些奇奇怪怪的符號和兩個變形扭曲的字:招魂。

香案前坐著一個老道士帶著四個中年道士,其中一個中年道士赫然是午時河邊祈雨時跑路的道士。他們正在念誦招魂經文。

頜陽趙氏有一個習俗,族人若是生病垂死,瀕死之前,可由其親人送至祠堂,並由頜陽道觀的道長進行招魂法事,以期祖宗保佑還魂複命。

整個招魂法事除了病者的父母或子女外,嚴禁他人在場。

這個習俗源於何時已無從考證,據說二百多年前,趙氏先祖中曾有人在垂死之際,經過祠堂招魂法事而求得性命,為招魂法事的合理性提供了充分的依據。

……

“叮……叮……叮……”

三聲磬響,法事已畢,為首的老道士站起身來,燒了一道符,就著符紙點燃一根小指粗的香,對著默然跪坐的柳氏喚道:“柳氏,你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