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娘怔怔看著,心中大是豔羨,便有樣學樣四肢並用攀援起來,誰知隻攀得數尺,身形一重,便“撲通”一聲掉了下來。身旁一人哈哈大笑,原來紅線已飛落崖下,款款將隱娘扶起:“攀岩是我門輕身入門功夫,攀越時需得心靈空明,力著手指腳趾,意隨心動,力隨意動,方能轉寰如意,你再試試。”
隱娘聞言,凝心屏息片刻,手足並用,竟也靈活異常地竄上了十幾丈高,正得意間,“撲”地一下額頭中擊,又一次掉落下來。一個紅果滴溜溜滾落在地,崖上的猴子正賊忒兮兮傻笑。
隱娘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振衣再上,旁有一青影“嗖”地一聲竄上崖壁,原來是青兒:“隱娘,我來幫你擋住可惡的猴子。”青兒左右騰挪趨避,劍舞如虹,猿猴所投紅果竟接近不了周身丈許方圓,有青兒護駕,隱娘此次竟也攀援如意。過得頓飯工夫,隱娘漸覺體力不支才躍下崖壁,喜吟吟地俏立在黑衣尼麵前。黑衣尼麵帶微笑,意甚嘉許:“你根骨奇佳,再輔以本門靈藥,伐毛洗髓,不日便可小成。這柄飛劍就贈予你防身。”隱娘點頭稱謝接過,是一柄長約兩尺鋒寒逼人的短劍,入手甚是沉重,想是以寒鐵之類的稀有金屬所鑄。
此後,隱娘在二女的督導下,日日練習攀越懸崖峭壁。短短幾日工夫,已不需要青兒陪練,獨自擊落猿猴所投紅果,數月工夫已能手出飛劍刺落猿猴。一年後,隻覺身輕如燕,於懸崖、叢林中來去如意。飛劍一出,震獅斃虎,無不抉首而歸。三年後,隻練得身形如風,意之所到,身即隨之,如峭似魅。飛天擊禽鳥,禽鳥竟來不及生出防備之意。由於殺伐日久,二尺短劍竟磨短五寸。
紅線一身紅衣,青兒喜著青衣,隱娘喜穿黃衣,整日間蓬萊島上紅、黃、青三色滾滾來去,有海客經蓬萊偶遇之,驚為神仙者流。以訛傳訛之下,沿海漁民竟紛紛興建寺廟以海神供之,終日香火不斷。
時光荏苒,隱娘來島已不知不覺五年。由當初丫角女童變成了一個明眸善睞亭亭玉立的少女。五年來,隱娘同紅線、青兒朝夕相處,情勝姐妹。日日崖間、林中嬉戲,倒也無憂無慮。師父近年來久出少歸,有時數月不在,隻留三姐妹相依為命。隱娘每逢獨處,總是想起小方子那對灼然坦誠的大眼,手中反複摩挲著小方子贈予的銅鏡,竟是越想越癡,有時被心直口快的青兒點破,莫名羞惱不已。古時少女十六為出閣年齡,此時隱娘已過了十五個春秋,自是不知情竇初開實屬正常。
又一年,隱娘輕身技擊之術已已有小成。黑衣尼妙空又教授了隱娘真正的上乘功法——三十六般天罡變化術。該術義理玄奧,變化繁複,和輕身、刺擊等大不相同,饒是隱娘天資聰穎,日夜苦修,也僅是堪將入門而已。黑衣尼也不多加督促,對隱娘修習進境不置一詞。隱娘此時技藝與兩位師姐相比已毫不落下風,隱隱有後來居上之意。
一日,黑衣尼看完隱娘縮身變化、偷天換日的術法,頷首讚道:“我蓬萊一門,在修真界中素以養氣輕身、變化精微著稱,能攝空而行,於世俗中已是飛仙之流,但於修真而言,僅勉強達至融合境界。所謂不入元嬰,一切成空。此後二十年,你當時時念念搬運氣血,意守丹田,抱丹成嬰。”
“師父,弟子有一事不明。為什麼修道稱不入元嬰,一切成空。”
“修真一途,至艱至險,如夜履深淵,有明師固然重要,更多的是靠各人悟性機緣。資質淺薄碌碌終身者十之六七,一念之差走火入魔者十之三四,築基、開光、融合、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渡劫、大乘。修真十境,築基、開光、融合甚至抱金丹都甚為淺易,縱使下愚之人,隻要得遇明師,自身勤懇不輟,終其一生總能達至融合、金丹境界。而元嬰境界直如鏡中取真花、水中撈真月,玄奧難言,修真中能修成元嬰者十不足一二,那些修不成元嬰的,縱使資質再好,轉瞬百年壽元一盡,也免不了個身化輪回的結果,到頭來一場空啊。”黑衣尼端起紅泥瓷壺,輕輕倒了杯茶,自斟自飲道:“修道人常說的元嬰不死,真身不滅。修成元嬰也就是修出了第二元神,不僅壽元大為延長,為修悟以後境界贏得了時間。而且即使肉身受損,元嬰也可脫體逃身,相當於有了第二條性命。世上多有兵解散仙,便是如此而來。元嬰是修真十境的分水嶺,不入元嬰,一切成空,修成元嬰,度仙劫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黑衣尼語聲一頓,立身起來,麵朝大海似有所思,良久,轉過頭來,目光炯炯:“十年,我給你十年時間,你如修不出元嬰,我會廢掉你一身修為逐出我門。須知我妙空門下不養蠢碌子弟!”隱娘聞言一顫,低下頭來。
黑衣尼又道:“我授予你的庖丁匕何在?”
隱娘雙手奉上。
黑衣尼左手握住摩挲片刻,右手食指、尾指飛速變幻,匕首脫手而出,竟直入隱娘後腦,旁觀的紅線、青兒二人大驚之下,“啊”地一聲叫出聲來。一連串手印電光火石間打完,黑衣尼竟略有疲憊之色,看著隱娘波瀾不驚的神情,眼中欣賞之色更濃:“此乃我蓬萊瓊羽一門的秘術,名為控劍,與別派飛劍術略同,隻不過飛劍術是以氣馭劍,而我門的控劍術是以意馭劍,細微處更見高妙。你意守後腦,取劍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