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紗裙的小娘子(1 / 2)



田鵬飛策馬上前,湊到了母親田夫人的車架旁,低聲說道:“娘,小虎他們護著您的車架在後頭慢慢走,我先去逛逛……”

田夫人撩起了車窗旁的簾子,看著自家帥氣又英挺的兒子,歎了一口氣。

她知道,兒子還在為了一年前未婚妻悔婚一事耿耿於懷呢!她也知道,兒子向來喜歡遊山玩水的,讓他去散散心也好。

於是,田夫人便答道:“使得……隻是,前邊莊子裏住著你夏家姨母,我已叫了人去通報,咱們今兒就去她那裏借宿,你可要早些回來。”

鵬飛應了一聲,獨自縱馬而行。

他心裏確實有些怨氣。

鵬飛原本有個未婚妻,名叫宋憐薇,是家中繼祖母的侄孫女兒;去年的時候兩人已經交換了庚帖,田驍也從瀼州回到汴京,準備與那位宋娘子成親了,可誰知道那位宋小娘子卻臨時悔婚,直接爬上了官家的皇次子,雖未封王,可大夥兒都已經約定俗成的稱之為二王爺的,時任貴州防禦使趙德昭的床……於是,這門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後宋娘子倒是居於二王爺府內,雙耳不聞門外事;但鵬飛卻成了京中貴胄子弟的笑柄!

他一怒之下回了父親田重進駐守的瀼州。

但他年歲漸長,母親為他的婚事簡直操碎了心。這一回,鵬飛的大嫂捎了信來,說已在京中替他相看了好幾個高門名媛;為了這個,母親執意要帶他進京……

鵬飛為此十分鬱悶。

策馬疾行了一段路,見此處有藍藍的天,綿綿的雲,還有蒼翠的青山和潺潺的溪水……他心中的鬱氣不知不覺已經消散了大半。

他下了馬,將韁繩取了下來,讓馬兒隨意行走;那戰馬極通靈性,便慢慢地隱到一邊自己吃草兒去了。

鵬飛順著小溪朝山上走去。

半路上,一隻兔子慌慌張張地也不知從哪兒躥了出來,田驍腳尖一點,一塊石頭頓時朝著兔子疾飛而去!

那兔子應聲倒地,血流不止而亡。

鵬飛過去撿起了那隻兔子……

他突然反應過來此處並非瀼州的十萬大山,而自己呆會兒是要去人家家裏做客的,拎隻死兔子像什麼話!

這麼一想,他便扔了那隻兔子,卻發現自己的衣擺處已經沾上了死兔子的血。

鵬飛也不以為意,他已經與母親約好,呆會兒會在距離蘇家農莊三裏遠的地方彙合,到時候再換件袍子就是了。

此時正是五月底,天氣十分炎熱,他順著溪流,信步走到一處大石林立處,見此處山花爛漫,又有綠蔭遮頂,亂石為凳,就準備除了鞋襪下水嬉戲。

隻是……

不知從哪裏傳來小娘子嬌脆的說話聲音。

鵬飛眯著眼睛看了看,發現聲音似乎是從轉角處傳來的;不一會兒,果然有兩個小娘子徐徐行來,其中一個還戴了頂帷帽。

隻有富貴人家的小娘子,才會在出行時戴上帷帽。

一時之間,鵬飛也不敢唐突,隻得隱匿在大石旁,心想等她兩個走了以後再下水。

那似乎是一對主仆,主仆倆說了幾句話之後,那個丫鬟就走開了;隻留下了一個穿白紗裙的小小娘子……

而鵬飛從方才兩人的對話中推斷出這是對主仆。

並且,他還從主仆倆的對話中,猜到這個戴帷帽的小小娘子應該就是夏五娘子,也就是母親想要去借宿的那位蘇家姨母的獨生女兒。

鵬飛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他聽到大石旁邊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是夏五娘子脫掉了鞋襪;然後,她就唱起了小曲兒,還伴隨著歡快的潑水聲音。

鵬飛聽到了小娘子特有的嬌糯嗓音在他耳邊含糊不清反複輕唱道:“……阿姊相邀去采蓮……阿弟劃船阿妹笑,阿姊采的蓮子甜……”

她似乎還不太會唱這首小曲兒,轉調的時候還有些不自然,為此她還反反複複地練習著那一段她始終不太會唱的調子……

鵬飛自幼長於軍營,幾時聽過這樣迤邐婉轉的清麗歌聲?

他倚著大石,不知不覺竟聽得癡了。

“咦?”那小娘子突然驚訝地問道:“……是誰在那裏?”

鵬飛低頭一看。

原來,方才那隻死兔子的鮮血洇濕了他的袍角,而那些血跡可能又順著石縫流向了她所在的那一邊……

他已經聽到她小心翼翼地扶著大石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鵬飛知道自己遲早有要與這位夏五娘子見麵的一天,但現在是荒郊野外,他和她又是孤男寡女,而且她還除掉了鞋襪……這樣的境況,兩人怎好相見?

他靈機一動,裝作昏迷不醒的樣子,心想先騙過她,再匆匆離開。

小娘子果然急急地過來了,大約是突然見到一個長袍上染了血的傷者,她被嚇了一跳,發出了一聲急促的低呼聲!

再仔細一看,那傷者竟是個少年郎君,大約十八九歲年紀,生得劍眉軒眉極英挺,隻是搭在左腿處的長袍上已經被鮮血洇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