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黝綠黝綠的草坪上跑過來一個紮兩根羊角辮的漂亮小女孩,輕風把她身上的紅衣裙撩撥開來,若蝴蝶翩翩舞動的翅膀。她跑到一個比她大幾歲的男孩身邊,眨著一雙晶瑩閃亮、清澈無邪的大眼睛,嬌聲嬌氣地說:“哥,你快看,那裏有隻大風箏嗬,好漂亮好漂亮喲!”她說著舉起一根纖小的指頭,指著天空中一隻五顏六色姿態撩人的風箏,一臉的豔羨。
那男孩佇立在一棵蒼勁的翠柏下,楞楞地想著心事,被女孩這麼一吵就收回思緒,攬過女孩的肩,柔聲說:“你喜歡嗎?哥哥給你做一隻更大更漂亮的風箏!”女孩高興地跳起來,拍手叫道:“好喔好喔,太棒了!哥哥,你馬上給我做一個好嗎?我要同那隻風箏試比高。”男孩笑說:“沒這麼快,哥今天去把竹片與紙買過來做,你明天就可以放了。”
女孩有些失望,她羨慕地望著不遠處那個放風箏的女孩,那女孩旁邊有一對年輕夫婦幫她扯著線,而她則又是作指揮又是親自上陣作戰,玩得不亦樂乎!女孩神情忽然黯淡了一去,喃喃地說:“哥,我不要了!”
“為什麼?”男孩很是驚奇。女孩嘟著紅紅的小嘴巴,說:“她有爸爸媽媽陪著一直放風箏,我卻沒有。”男孩眼睛掠過一抹痛苦。
女孩一副傷心欲涕的模樣:“哥,你說爸爸媽媽去了哪兒呢?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也不回來看看我們?”男孩雙眼投向遠處連綿的山脈,那裏正有一行南遷的大雁飛過,為天空留下一行美麗的弧影。他眼波迷離,緩緩地說:“他們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再也不會回來。”女孩驚訝極了,問:“那是什麼地方呢?是不是也跟這裏一樣有房屋,有小草,有大樹,有山,有水,有大人,有小孩,還有風箏嗎?對了!他們現在是不是也在放風箏呢?”
“是的,姍姍。”男孩溫柔憐愛地撫摸著妹妹的頭說,“那個地方很美很美,以後我們就能去那個地方見到爸爸媽媽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女孩歡呼著,又恢複了剛才的愉悅,一蹦一跳地跑開了……
林逍坐在小山坡那一塊棱角分明的巨岩上,癡癡地凝眸著那一抹遲暮的晚霞,一陣風吹來,抖散了他的思憶,他闔起了這心動的一幕,心下微微歎惜:多少天了!他的頭腦裏一直徘徊著妹妹童真的身影。是啊!小時候他們經常在一起,無話不談,長大後卻是聚少散多,隔閡越拉越大了!但不管怎樣,他都不能相信他親愛的妹妹會離他而去,他始終沒有放棄尋找她的念頭——既然屍首沒有消息,應有生存的一份希望,隻要有一份希望,他都將不惜任何代價去找到她!
“電腦天才”劉一揚已幫他把尋人啟事打入網絡,向各方各界人士發出尋人呼求,但至今隻找到幾個同名同姓的人,他的妹妹——林姍卻是音信杳無。麵對這茫茫碧波,他一籌莫展。現在他已決定承受這巨大的打擊,但實際上他做不到,他隻有放逐自己,把自己置身在博大寧靜的大自然中才能療慰些許的傷痛。
他習慣每天拄著拐仗一步步艱難地爬上小山坡,坐在這山的最高點上俯瞰一切。他迷戀上了夕陽晚照的景色,覺得那一刻的色彩最美了!
很多人都把它看成是生命的挽歌,但他卻認為那才是生命的真諦!有所不同的是,太陽每一天都會照常從原來的起點升起,而人生隻有一程,一去就將永不複返了。而一個人沒有經曆過“夕陽階段色彩”,將是人生一大遺憾。他們還未來得及斟酌甘苦、笑看浮生、洞穿世事、洗盡風塵就懵懵然離開了這個世界。
妹妹,如此鮮花般的年齡,倏忽沉落了,凋零了,她在還沒有讀懂人生的時候就已告別了人生。這豈不是人生最大的遺憾?
他忽然又笑了!人若真的死了,還會有什麼區別?
背後似有人走過來了,他回頭。何岩風正站在離他不到三尺的地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朋友,後者的臉上又多了幾分滄桑。
“你要說些什麼呢?”林逍含笑問何岩風。何岩風說:“我不是來說‘生命由天、節哀順便’的話,我隻是想來看看你,陪你坐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