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始終沒有掌握到決定性的證據吧?縱然隻有我和他們有關連,但也不可能因此斷言我就是凶手吧?”
“你沒有留下任何指紋,那並不是因為沒有留下,而是無法留下。同樣地……”
——唰。
布賴特的衣衫被倏地劃破,在那之下的是個模糊不清的傷口。那傷口太過顯眼,是不能逃避和忽視的,扭曲猙獰的傷口彰顯著醜惡的罪行。
“你不會因刺穿胸口而死。”
“雖然我推斷你架空胸口來掩飾呼吸起伏一事,但畢竟以小刀的長度看來,那是無法完全不傷及自己的。這個計劃除了你以外無人可以實行。”
——因為你是個人偶。
——完了。
齒輪不再跑了嗎?
布賴特沒有說話全身一直發抖。
接下來黑暗將會造訪。
最初與及最後的矛盾落幕了。事件過了數天後睿明警部與我聯絡。
我們決定在戲場附近的那家咖啡廳碰麵,名為“黃昏”的那裏,委實有別一樣的味道。
那裏是個封閉的空間,沒有窗子的內部,灰暗得看不出內裏的裝潢。但從視覺所感受到的平衡感可看出咖啡廳的天花板是向下傾斜的,使照進廳內的陽光變得明暗不一。陽光從巨大的十字透進,以咖啡廳中央為圓心,逐漸的向外減弱光,十字的盡頭隻有淡淡的餘暉,使人彷彿沐浴在黃昏之中。這樣的景象像大畫家最精彩的傑作,那樣的色調和氣氛,有種讓人說不出的味道。多麼貼切多麼恰當,黃昏這個名字。
在這股黃昏下,喝著濃鬱的咖啡,嘴嚼口中的一點苦澀,嚐試借此拋開心中的不快。
自從事件解決後,被鮮紅所衝淡的真實,再次變得鮮明。
“又在思考什麼事件了嗎?”睿明警部拉開對麵的位子坐下。
——憂鬱的臉孔會讓人聯想到苦惱嗎?
“不。”我簡短地答。
“那就好,一介高中生還是不要涉足殺人事件比較好。”
“怎樣也好……今天約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睿明“嗯”了一聲,然後拿出了那本他常用的記事本。
“關於上次那起事件,動機的部分還未明朗吧﹗”
“的確,現在的證據並不足以歸納出他的動機。但有關那方麵,隻要從那個共犯著手,應該不難吧?”
睿明眉毛一揚,說︰“那當然,有關動機的事,我們都查明了。我今天來這裏,主要是把這封信交給你。”他從大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白色信封。
“這是布賴特給你的信……但是……”睿明顯得有點困窘,凡是疑犯交給外間人的東西,他們都必須查證。
“沒關係,我明白的。”
我放下了咖啡,從白色信封中取出滿布細密字體的信。
齒輪停下來了。由我把線剪斷的那天起,就應該是如此了吧?在貪婪中誕生的我,死於自己的貪婪果然也是命運吧﹗誕生為人偶的我,不管怎樣也無法成為人類,皮諾曹隻是童話故事中的美夢罷了。
你能想像嗎?生來就滿身空洞的自己,牽連著千萬根絲線,不管在哪一個角度,都有人操控著你。就連沒有自己的自己也變得要瘋狂了。對,我定要瘋了。不然的話又怎會去渴望擁抱不存在於世的自由呢?
威廉姆斯 ……那個貪婪自私的家族。把我當作實驗品的可怕家族,因為怕失去唯一的兒子,而製作我這種備用品來作試驗。對,那個惡魔以與馬歇爾.威廉姆斯 相同的構造建造出我的身體,讓我成為了一切抗藥性實驗的實驗品。即使千瘡百孔也不要緊,他們還是會笑著對我說︰“不過是人偶罷了﹗要是死了,還可以再買另一具吧﹗”
為什麼?童話故事的皮諾曹不是被木匠當作是自己的孩子嗎?
夢在我的世界裏本來就隻是惡夢罷了。
那顆齒輪或許從開始就沒有轉過。打從眼睛接觸到陽光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與它絕緣了吧﹗
一直忍耐、忍耐,那些猙獰的笑容就不曾停止過,要是我能殺了他們那該多好?
但那不行,那個惡魔會一直看著我,然後當線斷掉,我就會崩解了,如果隻能選擇死的話,或許痛苦地生存,蠕蟲也還會有能爬到地麵的一天吧﹗
一直爬、一直爬。原來我根本不是往上移動,而是一點點地、一點點地往下沉。
那個貪婪卑鄙的男人馬歇爾.威廉姆斯 ,他的一個秘密被塞繆爾和高爾德知道了,我不禁樂得跳舞,我以為終於有人可以懲治他了。然而,現實中果然是沒有仙子啊﹗
那個貪婪卑鄙的男人居然計劃把他們殺了,而且還計劃要我承擔那個罪。他打算先為我企劃一個不在場證明,然後再由我來充當他,好讓他也有不在場證明。威廉姆斯 夫婦當然馬上讚成,還替我找了個替身來代替我乘車到六本木。
但這樣一來,隻要這個不在場證明不成立,我便會成為代罪羔了吧﹗因為我成了那家夥不在場證明的替身,而我自己本身又沒有不在場證?
明的話,警方就能跳過一步,把我當成凶手了吧﹗
齒輪破裂了。我絕對不能錯以待弊,竟然他要殺人的話,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要是成功的話,說不定可以把自己置身事外,獲得我所渴望的自由。隻要我假裝是馬歇爾.威廉姆斯 來買通管理員,再實行他本身的殺人計劃不就行了嗎?
為什麼我那時沒注意到呢?那隻是惡魔的呢喃罷了,看了那出惡夢一樣的人偶戲,我早就知道這是我的結局了吧﹗為什麼那時候腦筋的齒輪沒有轉動呢?還是說它本來就沒有在動呢?
我不知道。現在線已經斷掉了,齒輪也停下來了,耳朵終於也靜下了。
對,黑暗中,那個惡魔已經迫近了。把小木偶變成人類的才不是什麼仙子,而是惡魔呀﹗
呼——
狹窄的走道讓風勢加強。
風讓包覆右眼的繃帶脫落,紅色的瞳在黑發下初次目視這個世界。
一個男子與我擦肩而過,瞬間內心泛起一種苦悶。
他就像夜一樣,充斥著鐵一般的冷。深邃的背影讓我憶起一件事。
他也是如此嗎?
黑瞳回眸了一下,沙石瞬間自手中散去。
帶點光澤的晶沙有著黑色的淚。他始終也得不到渴望的自由。
——那本來就不帶任何意義。
黑瞳眨了一下,然後別過去,往著黑夜回歸。
他對我而言確實沒有意義,但唯有一點他是不會忘記的。
——沒有人能判決他人的罪,人類的所有最終也隻能由自己背負。對他而言,自己的貪婪造就了自己的死。
我想,或許人偶是為了他自己的惡而存在的。
那麼自己是為了什麼存在呢?
我別過身子,融入了夜的黑暗中。
第十七章 平凡而不凡的一天
秦茂彥靜靜地躺在單人沙發上,看著浮雕天花板裏藏著的那一點刻意調弱了微光走著神。居然又想起了四月的人偶案,近神一族……會和那個造替身人偶的威廉姆斯有關係嗎……
“為什麼要把她留下。”
秦茂彥本來沒有焦距的瞳孔猛然一縮,而後微微轉頭看了眼邊上自他醒來這麼久,都蹲著沒有發出一點動靜的諸葛陽文,再又轉回頭,抬起手臂壓在了眼睛上,有些慵懶又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說道:“會死人的……”
“你這一年來,雖然也就兩起案件,那死人的數量可不是一般案件能比的。就你這心理素質,還怕會死嗎?”諸葛陽文一把扯開秦茂彥壓在眼睛上的手臂,臉上的表情非常地不滿。秦茂文瞥了他一眼,反手把人推開,又借著這個力坐了起來,說道:“我指的是你。”
沙發旁雖然秦茂彥的力道不大,但支點沒找好的諸葛陽文還是被那道力給推坐到了地上。其實也不疼,可是他現在心情不好,又聽到秦茂彥那句跟以往一樣欠揍的話,騰地一下就帶著火氣站了起來,對著秦茂彥怒道:“我活得……!”
可惜,諸葛陽文才剛起了個頭,就看見秦茂彥正在別一顆深藍色的耳鑽,手心好像還有緊緊攥過耳鑽的印子,他一下就跟被禁音了一樣,別提有多安靜。
他還記得,這個耳鑽是當年他還是京城貴公子時候有人“孝敬”他的,據說是極其稀有的藍寶石,但是他從小見慣了好東西,就算這寶石極其稀有對他而言也沒什用,雖然最後還是因為他不會拒絕人而收下了。
本來這顆寶石要放在他家裏積灰的,好在之後沒多久就開學了,正好秦茂彥又回歸學校了,一看見他那蒼藍色的眼睛,諸葛陽文就想把那顆“極其稀有”的藍寶石送他了。
諸葛陽文盯著那顆耳鑽一動不動,雖然耳鑽的釘子不長,但要是直接紮進太陽穴……距離死也不遠了吧。他這樣想著,又看了看秦茂彥,這小子能辦到吧……一擊必中。
秦茂彥沒轉頭,但他餘光能看見一點諸葛陽文的表情,隻見這人本來氣勢洶洶,突然一下就乖得和隻鬆鼠一樣,不對,是隻貓,欺軟怕硬的家養貓。秦茂彥摸索著帶著耳鑽,突然想到那天這人送了他這麼個東西,還說戴耳朵上近一些,能相互輝映,莫名其妙。
諸葛陽文安靜地看著秦茂彥帶完耳鑽就要往房間外麵去,想到淩香好像在外麵看電視,這才突然想起自己進房間來到底要幹嘛。眼看著秦茂彥就要拉開房門,諸葛陽文一驚,趕緊追上去,沒想到快到的時候腳下絆了一下,一下就把秦茂彥撞在了門上,同時剛打開了一點的門被大力摁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外麵看著電視跌淩香抖了一下,往這邊房間看了一眼,也沒過去,隻是大喊了一聲“你們沒事吧!”,她又稍微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回答也就懶得管他們,繼續看自己的電視。
而房間裏,秦茂彥的背被諸葛陽文頂在了門上,好在他頭有微微往後仰,這才避免了被壓扁臉的風險。而諸葛陽文絆了一下,靠著秦茂彥穩住之後立刻站了起來,隨便說了句“對不起”,可以說是非常沒有誠意了。
秦茂彥轉過身看著這個家養貓,雖然家養貓對於“好了傷疤忘了痛”這件事貫徹得很徹底,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徹底,不僅僅是記憶上,連速度上都有了質的飛躍。隻見秦茂彥剛轉過身,諸葛陽文也剛剛好站好,就立刻一隻手,又拍上了門,就拍在秦茂彥的耳朵邊,而另一隻手像是怕他跑一樣就抓著門把手。
秦茂彥淡淡地看著眼前這個撐得有些吃力的小家夥,想了想,說,“最近有個詞……叫壁咚?”
“別扯開話題!”諸葛陽文臉上怔了一下,大概是覺得自己聲音太大,怕給外麵人聽見,於是把自己聲音壓了下來,但還是皺著臉,說,“你為什麼要把她留下?”
“之前你不是很袒護她的嗎?現在說變就變,好無情。”秦茂彥並不正麵回答,隻是說了句不想幹的,而諸葛陽文也如他所預料的那樣,臉上的表情一下落寞了下來,還有些受傷,說,“我……可是她現在是殺了人……她犯罪了……我……”
秦茂彥耳朵邊上的和門把手上的手落了下來,垂在它主人的身側,和它的主人一樣,帶著無能為力的自責。秦茂彥到底還是不忍心的,伸手在這矮了他一點小家夥頭上搓了搓,說道:“我沒有說你的意思,隻是這件事我也還沒有想好,等確定了,我再告訴你。”
被蹂躪了頭發的諸葛陽文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忽悠了,回過神來發現那個忽悠他的人居然已經開門走出去好遠了,頓時氣得想摔門。而電視機前坐著的淩香看到那邊大開的房門裏頭七竅生煙的諸葛陽文,對著正好路過她的秦茂彥隨口問了句,“你怎麼他了?”
“我甩了兩下逗貓棒。”秦茂彥丟下這麼一句就往廚房去了。而後七竅生煙的諸葛陽文氣衝衝地走到電視機電視機的這塊區域,眼神複雜地看了淩香一會兒,就在距離她最遠的沙發上坐下了,狠狠地瞪著電視機,好像有十幾輩子的血仇一樣。
淩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廚房,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諸葛陽文這麼瞪著電視有沒有看進內容去。一會兒,廚房裏傳來一道人聲,“蛋包飯吃不吃?”
沒人回應,又過了一會兒,廚房裏的人出來了,到了電視機這邊,諸葛陽文裝作在認真看電視,雖然臉上還是非常生氣的樣子,而電視裏也還在放著廣告。秦茂彥弧度極其小地勾了勾唇,又問了一遍,“吃不吃蛋包飯?”
“吃,我吃。”諸葛陽文還沒回答,雙淩香就舉手回答,結果就是得到秦茂彥冷眼一枚,並附言,“白癡吧你。”
就這樣,“吃不吃蛋包飯”事件就在爆炸諸葛和毒舌秦的完美配合下完美地結束了。秦茂彥回到廚房,手裏打著雙人份的蛋,麵無表情。
人偶……人偶師……威廉姆斯……近神一族,還有嶽帥明朗走時最後一句話讓他有些在意。奧汀……是誰?是在叫他嗎?
還有人偶,說起人偶就一定會有人偶師,從古至今就一直有人企圖複活一些死去的人,為了親情,為了愛情,為了金錢,為了權利。而人偶師這個職業算是近代的一個新興職業,卻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市場上開始有了這種人偶的交易。人偶這種東西比機器更為真實,一個高端的人偶師所製造出來的人偶可以說與真人並無兩樣,可是,即便是製作得再真實的人偶也終究不過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與活生生的人到底是不同的。
想到那些一心以為能使人複活的人,像高誌強那樣的。秦茂彥在心裏冷笑,一群蠢人,人死怎麼會複活,就算人偶會動會說話,那終究是它背後的人在操控,它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背後人的意思而已,怎麼能跟真人相比。
想到這裏,秦茂彥突然皺了皺眉頭,好像想到了什麼。確實,他是想起了一些東西,在他為數不多的記憶裏,似乎確實有那麼一個案例,有一個人偶,他有自己的意識,會自己思考,和真人完全一樣,最主要的是……他沒有操縱者。不過他記得這個人偶最後被協會給封殺了,似乎是因為為了這個人偶的產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連它的人偶師都犧牲了,至於這個人偶的製造方式更是被協會封存起來,列為禁術。
秦茂彥又是冷笑,如果真的是什麼非常邪惡的東西,為什麼不直接毀滅,還要封存起來,這不是正大光明地告訴眾人偶師,你們隨時可以來竊取它麼。協會也是個有趣的地方,秦茂彥包飯的手輕輕頓了頓,但很快又重新操作起來。他想到了布賴特,這個人偶似乎是沒有操縱者的,難道協會的禁術已經被流傳出去了?
“秦探長。”廚房的門被敲了兩下,然後響起了雙淩香的聲音,秦茂彥聽到了,但他並不想理她。雙淩香沒得到秦茂彥的回應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地就走上來到了他旁邊,看著兩盤賣相非常不錯的蛋包飯,眼睛都亮了。
“秦探長你雖然每次都表現得冷冰冰的,但是你的心還是熱的,你真是個好人,謝謝秦探長!”雙淩香一邊說著一邊向其中一盤蛋包飯伸出手去,然而手才剛抬起來,眼前就突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讓她才動了一點點的肩膀又縮了回去,然後就聽見秦茂彥說道:“離我,遠一點。”
雙淩香聽後非常沒有脾氣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快退出廚房去了才十分諂媚地問道:“秦探長,我這樣可以了嗎?”
“我比較希望你滾出去。”秦茂彥一邊十分認真地給蛋包飯畫著番茄醬,一邊說著非常隨便的話。雙淩香站在門邊上,麵上笑嘻嘻,心裏買買提,要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對這個人不管用,要不是她懷疑這個人也是近神一族自己還不知道他的能力,她堂堂雪花建設大小姐,近神一族這一輩的“佼佼者”,用得著對他卑躬屈膝……
“那你就別出來了,省得還要對我卑躬屈膝,礙著我的眼。”秦茂彥端著放了兩份蛋包飯的托盤要走出去,路過門口擋路的雙淩香時,語氣十分嫌棄的說道。雙淩香看著他過來,又十分討好地往旁邊讓了好幾步,正要跟著秦茂彥出去,突然回味過來他話裏的意思,麵色一僵,腳步一頓。
“你會讀心術?!”趕忙追上已經到客廳的秦茂彥的雙淩香震驚地瞪大了眼,幾乎是吼著問道。秦茂彥當然懶得理她,家貓還炸著毛不肯吃飯呢,他還管這個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毛丫頭嗎?雖然說是他把人留下來的。與這邊惆悵著心情十分不好的秦茂彥相反的諸葛陽文,他本來就是那種氣來得快走得也快,十分不記仇的人,隻是麵子上拉不太下來,這會兒一聽到有人跟自己有共同的想法,一下子什麼麵子裏子全都拋之腦後,立馬就回身,大眼睛裏閃著亮光,對著雙淩香很是激動地說道:“是吧是吧,你也這麼覺得吧,我當年也是這麼覺得的。秦茂彥從醫院回來後就看人特別準,他隻要看著別人的臉就能知道別人在想什麼,但這真的不是讀心術,因為有時候也不太準,比如對我的時候。很厲害吧,超級厲害的。”
諸葛陽文的突然興奮和滔滔不絕把正驚喜以為自己發現了秦茂彥能力的雙淩香和正在想著怎麼才能讓諸葛陽文吃飯的秦茂彥給說得愣住了,而他說完,客廳裏安靜得隻剩下電視機的聲音後,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尷尬起來,本來就是個麵皮薄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馬上就縮回去,窩在沙發裏抱緊自己。
而那邊的秦茂彥卻悄悄地笑了,沒人看見,而他也沒有再刻意調侃諸葛陽文,免得說過頭這小家夥就躲回房間去了,到時候真的是不吃飯了。想著,秦茂彥到了諸葛陽文邊上,也不去擠他那張一丟丟大的單人沙發了,就在旁邊離他最近的沙發上坐下,把一份蛋包飯放到諸葛陽文麵前的茶幾上,說道:“吃吧。”
諸葛陽文小心翼翼地從單人沙發上展開身坐好,一邊拿起盤子和勺,一邊偷偷看了眼秦茂彥,他剛才想到,彥哥後來好像就不怎麼看別人的臉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邊的雙淩香才剛剛從得知秦茂彥能力的興奮到其實這不是秦茂彥的能力的這一巨大落差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這邊的兩人已經準備要開動了,當下又是一個巨大的懵逼,下意識就脫口而出,“真的沒有給我的份嗎?”
這邊的好好少年諸葛陽文聽到這句話,剛舀起一口飯的勺子立刻就放下了,抬頭看向雙淩香,問道:“你還沒有吃嗎?”
本來因為諸葛陽文之前的話而心情大好的秦茂彥正等著家貓一口飯後滿足的眯眼,眼看著飯就要入口了,那邊的人聲真是十分煞風景。諸葛陽文有些迷茫地問道,而雙淩香聽到這話之後馬上就想點頭,卻突然感到一陣深深的寒意,下意識地將目光往旁邊偏了一偏,就看見那一隻蒼藍色的眼睛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毛骨悚然。
“那怎麼辦,要不你先吃我的吧,我還沒吃過,就戳了一下。”諸葛陽文一向很熱心,雙淩香話一說完他就在愁怎麼辦,然而他這話一說出來,雙淩香立刻就覺得腳底生寒,渾身幾不可微地顫抖了一下,一邊說著“沒,沒,我剛剛……在廚房吃飽了,飽了。”一邊趕緊活動著僵硬的雙腿往廚房走去。
這邊,諸葛陽文還是有些懵,嘟囔了句,“吃飽了還往廚房去嗎……”
秦茂彥聽見了,說,“快吃,廢話這麼多。”
回到廚房的雙淩香想著,剛剛真應該聽秦茂彥的就待在這裏不出去,出去幹嘛呀,廚房多好,沒有冰箱撲克臉,沒有腹黑毒舌男,沒有……正想得美好的雙淩香忽然愣了一下,本來笑著的臉上漸漸沒了表情,看著廚房牆壁上的白瓷磚,有些迷茫。
雙淩香,你在做什麼啊,你是雪花建設的大小姐,你是近神一族這一輩的佼佼者,為什麼要對著這兩個普通人卑躬屈膝,點頭哈腰,他們隻是平凡的人類,而你是近神,你是會成為神的近神一族的後代,怎麼能被這一個普通人壓製。
可是……我差點被別的繼承人清除,是他們救了我,我們或許……能成為朋友。
朋友?!哈哈哈,雙淩香你看清楚了,你是神,他們隻是如螻蟻一般的凡人,朋友?區區螻蟻怎麼能和神相提並論!他們是救了你,可你是神,這是凡人應該為他們的神做的,他們就應該為你做出犧牲,他們就是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