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倒是遇見個不怕餓的,我就不信報不了此仇。”
小人!
㈣
清晨第一片日光將天際染得清明瑰麗。
我緩緩走向紫藤花架下,由於接連三日在這府中撿拾枯葉,未吃未喝,此刻我已經步履蹣跚,剛放下背簍,跌坐在地上,便開始大口大口喘息。
“夏啟任這黑心肝的大惡人,你簡直太壞了!紫藤花都開了,地上怎會冒出這樣多被水浸過的葉子,定是他吩咐人做的手腳!”
我低咒著,屈腿脫下鞋,才發現腳上遍布水泡,在陽光下泛著白晃晃的光,有些早破了,摸在指頭上皺巴巴的,特別疼。
或許,痛不是在腳上,因為我的鞋髒了,刷了一整夜,如何也刷不掉鞋麵的黃褐色。
鞋,是塵姨與我動身前夜偷偷塞進包裹裏的,白底兒鑲藍的滾邊兒,繡著團絲牡丹。
我知道那定是她親自繡製。
塵姨與別的女人不同,人家繡的牡丹都有蝶兒環繞,她從來都隻繡一隻單花兒孤零零地立著,雖說繡工不好,一針一角卻極為仔細。
“塵姨……”我低低喚著,從懷裏取出一隻荷包,裏頭的蘇木果原本裝於錦盒,可我想隨身帶著,便換成荷包,方便貼身。
“一,二,三……”指尖撥弄著又數一遍,二十六顆,已經過了四天,還有二十六天,她便會派人送新的蘇木果來了。
蘇木果的綠,透亮地薄,能夠穿透陽光,嚼在嘴裏又酸又甜。
“你在這裏偷懶嗎?”聲音從背後繞過來。
就知道會有人找麻煩!
我趕緊將荷包的細繩一拉,明月已領著幾個黃衫侍女圍了過來。她一來便伸腳踢了踢我擱在地上的繡花鞋,譏笑道:
“喲,看不出來你這鞋上繡的還是牡丹!”
剛欲撐起身子去夠鞋,她卻伸出手指戳住我的腦門,其他幾名侍女已伸腿將我的鞋踢遠了。
“鳳穿牡丹。也是你這等庶婦穿的嗎?”
是想用鞋子上的紋樣拿捏我嗎?
嗬嗬,在琅琊閣,我不是沒見過奴婢之間的內鬥,自然知道王府裏的婢女也好不到哪裏去,整人的手法層出不窮。她們既然專程來找茬,周旋和放低姿態都是躲不過的。索性不畏不懼,“一朵花而已,你說它是牡丹,它也不敢是別的花兒啊。看夠了嗎?還我。”
“小蹄子,你在這裏偷懶被我逮著,還敢強詞奪理,對我大呼小叫?!”明月衝其他侍女抬抬下巴,“以下犯上,給我掌她的嘴!”
明月在夏啟王府待得久,丫頭們全由她管,說話頗有分量。幾個黃衫丫頭猶豫片刻,點頭應了。兩人拽住我的胳膊,餘下那人一耳光抽在我麵上。
還未仰起頭,右頰又挨了一下,隻感覺有熱乎乎的液體瞬間從唇角溢了出來。
“好歹我也算是府裏的半個客人,你這‘以下犯上’若是拿去說與王爺聽,怕是要反過來吧!”
明月一愣,估計沒料到看似文弱的我會反唇相譏,隻片刻工夫她便哈哈笑起來。
“既然是客,你為何會在這裏做下人的事?別忘了,是王爺讓你來打雜的。不自量力的東西,還想用王爺來壓我?哈哈,笑死人了。”
莫非她們前來羞辱,也是夏啟任授意?倘若如此,那夏啟任的手段也太稚嫩拙劣了。
其他幾名侍女見機跟著哄笑:
“山野村婦!就你也想攀上枝頭做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