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在茫然。
他輕捏她的臉,濃濃的親昵。
“乖乖的,好不好?”
“好。”
她清楚那是假的,她隻要演戲便好。
但依然有些醉了。
他帶她進房,第一件事就是趕走所有人,自顧自地摘掉偽裝,揉揉黑亮的碎發,往床上倒去:
“洗澡去。”
她仍是迷茫。
“從今天起,你隻能睡這裏。宮外已經有人懷疑了。”
“我睡哪?”
“沙發,或床。”
“我睡床。”
“行。我不碰你。”
“你睡沙發。”
“做夢。”他坐起來,碎發微亂,黑貓似的慵懶,“你身材好,臉漂亮。可惜沒有女人味,一點也不性感。我一點也不想碰你。”
“那你掛我的畫在房裏做什麼?”
“看,就算對著**我都沒興致,你說你怎麼辦?”
奇恥大辱。
她撲過去,一枕頭砸到他的頭上。
這一覺睡得比較奇特。
床有六米寬。
他與她,中間起碼隔了五米。
次日。法特其廣場。
簇擁的人群,悠揚的笛曲。
在國與國的戰火中,領主橫征的時代,一個個浪漫的傳奇透過樂曲,給人們散播下希望。
將英雄的傳說深植於人心的功臣,吟遊詩人。
他們大多數是貴族子弟,帶著仆從在各個城堡之間往來,炫耀自己的作曲風格和才華,有時還會和同行之間彼此競藝,獲取美女的芳心。
一線天籟之音。
一個男人站在人群中央。
尖頂大沿帽,深藍鬥篷,黑手套,黑長靴。就像神秘的魔術師,轉瞬間幻化天地萬物的奇景。
一陣風吹過,滿地白鴿展翅而飛。
他的鬥篷就像翅膀,隨風揚起。
而他的發,竟是銀藍。
暮色中的銀藍,難以形容的耀眼。
看他的人很多,卻不是因為這個。
他舉著長笛,笛與唇間,卻隔了一個小醜麵具。那麵具的表情是笑,兩隻眼彎得離奇,卻隻有眼白,看去相當滑稽。如果放在晚上看,想來會很詭異。
而那裏隻有他。
倏然間,馬蹄聲,號角聲,覆蓋了一切。
人群讓開一條道。
皇家的馬車轆轆而行,停在那個戴著小醜麵具的吟遊詩人麵前。
晚霞零落。
吟遊詩人單腿跪下,微微抬頭。長長的鬥篷拖在地上,暮色染紅了他的銀藍短發。
車門打開,一隻高跟鞋輕踏在地上。
石路仿佛鋪了萬丈金光。
他摘下麵具,露出一雙與發同色的眼。
後來後來,很多年。她一直都無法忘懷這一幕,還有那一雙眼睛。
寶石藍中,帶著寂寞的銀白。
他張開口,想對她說什麼,卻在淡淡一笑中閉上了嘴。
他看著她,還有她身邊高貴的王子。那樣的笑容,不知是開心,自嘲,還是痛心。
如今,他是吟遊詩人。
他會吹世界上最動聽的笛曲,卻再不能呼喚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