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梅雨時節,綿綿細雨下了多日都未見停歇。
巍峨的宮牆在雨幕中更顯威嚴,朱紅的顏色經過雨水的洗禮愈發鮮豔,立於高處的古樸的凶獸隱藏在雨中變得朦朧,高聳的城牆隔絕了牆裏牆外人所有的念想。
身著天青色馬褂藏藍色內袍的鄭全如飛快在青石板路上走著,身後三兩隨侍的小太監為他打著傘,一行人行色匆匆往宣寧宮趕去。
守在偏殿的起居郎(記錄皇帝日常言行的官職)見鄭全如來了,忙笑臉相迎,主動把起居注遞了上去,點頭哈腰道:“鄭總管,您來了。”
“嗯,”鄭全如淡淡應了一聲,接過起居注翻看起來,確定裏麵沒有皇上的不當言論,這才遞還回去,狀似無意問道:“昨個兒聖上叫了七次水?”
“是呢。”起居郎陪笑道,“要說紀小主也是個厲害的,生生纏得聖上到寅時才歇下。”
“這紀小主未免也太不知節製了些。”鄭全如皺眉,對紀雲珠難免多了些惡感。
後宮美人無數,當今聖上喜美色卻不沉溺於美色,許多美人進宮後三五年都沒個動靜,隻是這宣寧宮的紀婉儀倒是個有本事的,不過短短五年光景,便一躍三級,從一個小小的才人爬上這婉儀之位。
雖還在偏殿住著,可風光一點也不比主殿那位差。
隻是這半年皇上剛有些膩味,昨日宴會結束,她便趁著皇上醉酒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勾了皇上過去。
鄭全如不是不喜歡有心機的人,他隻是不喜歡不知節製、勾得皇上誤了正事兒的人。
思即此,他便高聲提醒道:“陛下,時辰已到,大人們已在太和殿候著了。”
“嗯。”低沉好聽的男聲從殿內傳出,如磬初鳴,又似美夢初覺,帶著微微的嘶啞,“進來吧。”
宮人們魚貫而入,鄭全如也踏入了偏殿,乖乖立於屏風一側。
鎏金浮雕花卉紋三足銅爐的香已燃燼,餘香縈繞在室內,驅散了酒氣,更添了幾分旖旎。地上還散落著幾件小衣,女兒家的肚兜虛虛搭在床沿,無端叫人紅了臉。
鄭全和眼觀鼻鼻觀心,絕不把視線放在不該看的地方,隻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等待宮婢為許瞻更衣。
一隻素白的手挑開了簾子,像隻柔弱無骨的美人蛇,纏在許瞻腰間,把明黃色的寢衣抓得皺巴巴的。
手的主人似乎還不大清醒,抓住人後隱約發出幾聲囈語。
鄭全和驚駭,這紀婉儀也太不守規矩了,按理說也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了,怎麼做出如此輕狂的舉動?
誰人不知,當今聖上性情涼薄,最是看重規矩,合宮內外,誰麵對聖上時不是規規矩矩,生怕行查踏錯惹了聖上不快,怎麼這紀婉儀這麼大膽子,做出此等事情來?
怕觸怒龍顏自己也受牽連,鄭全和不由出聲:“紀小主,現在已到了陛下上早朝的時辰了,還請紀小主自重,莫要癡纏陛下了。”
紀小主?紀?
宿醉荒唐後的腦袋仍是有些混沌,許瞻在腦海中搜尋了片刻,才想起床幃中那人是紀家的女兒。
後宮嬪妃眾多,他記住她無非是因著她出眾的美貌;隻是宮中向來不缺美人,翻來覆去就那幾個花樣,時間久了也就膩歪了。
許瞻記得自己已經大半個月不曾踏足後宮了,沒想到昨日宴會和群臣暢飲放縱了些,迷迷糊糊中就被紀婉儀勾來了,還要了一次又一次。
想起昨日身下嬌軟的身軀,倒是與往日不同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