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旁邊好幾桌子人一口酒噴出來。
葉子啟差點笑出淚花,盡興點菜要酒,也不顧忌樓中眾多食客的眼光。忽然間,心思一勤,轉向鍾彝問道:
「對了,你來天嶽城不是為了去向『畫仙』求畫的麼?怎麼還遲遲不行勤?」
「小兄弟不知,老漢早已去問過啦,隻是情況有變……想要見到王大家的麵,恐怕是難啦!」這回換鍾彝露出為難臉色,解釋道:
「老漢打聽到,那位『畫仙』,近月邀請了『琴仙』『棋仙』『書仙』都來他府中聚會,一時京中豪富,皆登門購求作品,把價格炒高了好幾倍。王庭之大家因此立了求畫的規矩,廣諭京城:
他們『四仙』在府裏麵設下四道關卡,各以琴、棋、書、畫為題。凡是想要向四仙求購作品之人,都需要闖過這四關,四仙便不收錢,把作品贈送。但若是闖不過去,那就連王大家的麵兒也見不到啦。
唉!老漢隻知酒中味,哪裏能識得風雅來?這回求畫的事兒,怕是不成啦!」
「哈哈!」胡生聞言笑道:「虧你不是還和王庭之喝過酒來?竟也難見一麵。莫非沒給人陪盡興啊!」
葉子啟同樣哂笑,什錦拚盤吃著,烈酒自飲自醉著,閑看胡生、茍彝,又繼續開始拚酒。漸漸隻覺天地旋轉,日光朦朧閃耀,抹額編繩隨風飄揚,卻是忽然悲從中來:
江湖路遠,過了今宵,他又該前往何方?
已辱君命,又將何為?那名黑裙女子所言之法,真的能夠施行嗎?
便是可以施行,加入永州俠義道的事又該如何做到?
便是都做成了,又能夠幫助雎國多少?蠻族勢險,六州無情,禮崩樂壞,天下虎狼。邊陲小國,該如何在乳世中生存?
再想自己今日情狀,舉目無親,舉世無親。雖然離鄉後曾結識新的朋友和愛人,也曾期待在人間還能有一個歸宿,可如今二衛盡歿,紅顏身死,自己墮入妖道換來的力量,終究沒有守護住想要保護的人。
酒夢裏,是同袍仗劍破敵,將軍俠士知己!
舉目間,是他鄉陌路生人,遣恨新添敗績!
他在人間再也看不到夢想和未來。雖然還有百城霜向他許下白首之約——
可是自己殺了她親爹呀!
他當然絕對不會讓這件事暴露,可是他真的還能夠回去麵對百城霜的臉嗎?
那個時候,他怎麼也想不到百城霜竟然會喜歡自己。若自己無法回應,又會傷她多深?是否該剖開自己的心看看,究竟是不是也想要和她白首同心?
葉子啟隻是狂飲,從未有過的狂飲。
另一邊,茍彝和胡生又鬥過一翰,同時把手抓到一壇酒上,原來這是最後一壇了。
他們卻沒有再要酒,就這麼一人一手抓著壇口,在酒桌上相互推搡。
「老狗,公子我也終於喝足了,這最後一壇酒,便讓與你了,你我深情厚誼,切莫推辭!」胡生巧笑嫣然,另一手卻在繄抓著桌沿,傾力想把酒罈推過去。
茍彝卻也是用力頂住:「嘿嘿,胡公子,莫非以為老漢目盲了麼?這酒中分明有蟲子在上下浮遊啊。若看得不錯,這蟲可以使酒水更醉人十倍。待老漢飲幹,公子腳底抹油,隻怕這酒賬難算啊。」
胡生被說破計謀,卻麵不改色,繼續咯咯笑道:「有蟲子又如何,你這酒鬼,來到皇城,不就是來吃蟲子的嗎?」
「非也非也,老漢愛酒,卻不喜吃葷菜,這酒還是暫且留給公子吧。」
「哈哈,虧你也有臉這般說。看你這一身肥肉,莫非不是由千萬可憐牲畜造成的麼?再添上兩條蟲子,難道還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