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的日子還是到了。而許晞微每天在日曆上劃上一道,十五天,十天,五天……一天!她看著日曆的時候,會覺得胸腔腫脹地快要炸開來。她想要留住他,想要大聲地命令:不許你走,不準你走!可是手續辦妥了,機票定好了,行程也安排了。先去北京,然後直飛洛杉磯,十六個小時的飛行,距離是多麼的遙遠。
原本去機場的時候,莫倉廩是不讓她們送的,說受不了她們哭哭啼啼的樣子。她們才不管他的反對,非要去機場。跟莫倉廩一起去洛杉磯的還有他媽,她請了長假說會在那邊陪讀一段時間。
機場明亮的大廳,川流不息的人,廣播裏是輪番播報著飛機起飛的訊息。離別的憂傷彌漫。
“不許交黃頭發藍眼睛的女朋友!”許晞微警告地說。
“知道了!”他笑著說,眼睛裏劃過一些傷感。
“考高後你要回來一趟!”許晞微不管不顧的拽過他的小手指與她拉鉤:“我一定會考上大學的,你要回來替我慶祝。”
“我相信你!”他暖暖地看著她,眼裏起裏一層水霧。
“答應了我,要回來!”她已經泣不成聲,雖然告訴自己不許哭不許哭,他很快就會回來,而且他們也可以通電話,可以ems視頻,可以寫郵件,可以經常地聯係。可一想到院子裏沒有了他,學校裏沒有了他,回家的路上沒有了他,心裏就難過不已。
他的手微微地用了一些力氣一把拉過緊緊地抱住她。她哭得更厲害了。
“莫倉廩!不許不理我!”她說。
“不會!”他顫聲地回答。
“莫倉廩!寫信,打電話!”
“恩。”他哽咽著說。他抬起手擦她的眼淚,在淚眼婆娑之間,他想要放棄了,不走,不走行嗎?
廣播裏已經通知他的航班了。
她和秦臻抱著哭做一團,卻隻能看著他朝安檢裏走去。他走一步,回過身望一眼,走一步,望一眼。沒有什麼不散的吧,他們陪伴著成長了許多年,終於還是要各自天涯了。院子裏的那些梧桐樹,見證了他們的成長,但它還在,還在的時候,他們卻已經分離了。
那是很傷感的六月。
一年以後。
許晞微拿到上海一所大學的入學通知書時,周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開始隻想著許晞微能考上一所普通的專科院校就已經不錯了,但沒想到會是名校,而且還是很好的專業。
秦臻和她同校。
陳北方考去了北京。
陸菁菁在成都。
蘇胥在廣州。
而成浩他們的樂隊解散後,各自有了發展。成浩簽了一家唱片公司,雖然還隻是打雜階段但他很有信心能夠出一張真正的唱片。徐睿去念了夜校,學的竟然是財會。張駿捷做了平麵模特,而東明去公司上班了。
他們在分離,他們在告別,與過去那個稚氣的自己,與過去那個不諳世事的自己。他們個性分明,他們熱情而衝動,他們任性而幼稚,他們單純而懵懂,他們的世界隻有簡單的色彩,他們的喜歡,是最純粹的,最認真的。也許還會遇到別人的,被喜歡或者喜歡上,但那些年少的心情,卻永遠在心裏,被珍藏了起來。
許晞微總是會想起莫倉廩來,想起小時候他們翻牆爬樹的情景;想起她挨打時,莫倉廩為他求情的情景;想起他蹲下身替她係鞋帶的情景;想起他在巷口等她回家的情景;想起他帶著她放煙花的情景;想起他背她回家的情景;想起他在院裏喊她名字的情景;想起他說喜歡她的情景;還有,很多很多的他。這些記憶堆砌著她的生活,紮根在她的心裏,是比想象的更加重要,還要重要,是不能失去,是無法失去。
他們約定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但為什麼,後來後來的她,會越來越想念他呢?想念的時候,她的懷疑就越來越多,是嗎?她是不是誤會了自己呢?因為在心裏不斷地肯定他們隻是朋友,她隻當他是朋友,所以忽略了她心裏的真正感受。
跟陳北方分手的時候,她能很快地振作起來,但莫倉廩離開後,她卻始終沒有辦法習慣。她在上學的時候,會突然衝著後麵喊,莫倉廩你快點;會在經過籃球場的時候下意識裏尋找他的身影,會在上課的時候感覺他在身後踹著她的椅子;會在看書的時候猛然抬起頭來以為他在房間裏,會站在窗口的時候依稀聽到他在喊她的名字……她覺得他始終留在他的生活裏,卻像是跟她捉著迷藏。
他們有八個小時的時差,所以不能常常視頻。他寫來的信總是短短的幾句,而他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說國際長途太貴。
高三的整整一年,是緊張而忙碌的。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在鬆懈或者偷懶的時候她想起自己對莫倉廩的承諾,她一定會考上大學的,而且會考上和秦臻一樣的大學,她不會跟她分開,她們都等著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