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將軍!”
我忍不住驚呼出聲,實在意想不到在馬車內等我之人竟然是他。
單雲沒再多話,隻是微笑著做了一個“有請”的動作。
此時此刻,就算我心中有再多的疑問,也必須上了車後才能有機會問明。於是我一彎腰鑽進了馬車,在他對麵坐下。車內雖不寬敞,但坐下我們兩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陣被我抱在懷中的兩隻小豹子,饒有興致地問道:“這兩個小東西就是爵爺馴養的黑雲豹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正在我懷中胡亂折騰的迷迷和糊糊,向單雲點了點頭。
“爵爺還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啊!”單雲說著從身後取出一小壇酒,又將兩枚寸圓小杯擺在他和我之間。隻見他麻利地除去壇口的封泥,車內頓生一股香甜的酒味。他將壇中美酒斟入杯中,遞給了我一杯。
單雲繼續道:“在下聽說‘虎易馴而豹難得’,尤其是黑雲豹,除了體形龐大、生性凶猛,更是奸猾謹慎,極少有人能從山中捕獲。爵爺既有兩隻幼豹,實乃奇人。”
聽他如此說道,我不禁回憶起當初與陳靈素在山中遇到黑豹,拚個九死一生才將其殺死,進而得來迷迷和糊糊的經過。如今,長大了不少的迷迷和糊糊陪在我的身邊,可陳靈素卻已經僅僅是我心中一道白衣勝雪的朦朧身影,也不知將來還有沒有機會再次見到。
一股酸楚之感從心中泛起。當初分別時,也許是由於剛剛經曆太多的變故,從而來不及感受離別的痛楚。而此刻,這一份似乎已經被我遺忘的感情實實在在地觸痛了我的心。
緣未到,一切都是飄渺。
“單將軍也要去東南二府?”我有些逃避似地匆忙問道。
單雲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塊黑色的小印,隨手扔在他和我之間。這印我一眼便認了出來,正是馬宇給我的天監司信印。
我訝然道:“天監司?!”
單雲點了點頭,道:“爵爺真是好眼力!在下除了龍鱗衛的任職,也在天監司當差,擔任天監司乙房監知。此次東南之行,在下覥顏擔任東南靖海第二監察密使。”
原來單雲就是第二監察密使!
雖然我還不清楚第二與第三有哪些區別,但既然有排名之別,他的權限高於我就是毋庸置疑的。令我最為驚訝的,還是龍鱗衛中竟然有天監司的番子!
龍鱗衛直接對皇上負責,算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衛士,自然都應該是底細清白、忠心不二的死士。就算如此,天監司也要在其中安插眼線。這究竟是皇上有意安排的眼線?還是天監司擅自之為?若是前者,說明皇上不是十分地信任龍鱗衛;但為後者,則代表天監司已經脫離了皇上的掌控。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代表著朝廷內暗流洶湧,一場不見硝煙的明爭暗鬥將在天監司與龍鱗衛之間展開。
這些暫時朦朧無解的疑問一齊湧上我的心頭,叫我不禁後背沁出許多冷汗。
高處不勝寒!
這句話一點兒都沒錯。位置越高,權力越大,所要麵對的鬥爭愈發殘酷,父子殊途,君臣猜忌,實在是尋常無比。
單雲見我臉色有異,似乎料到我所想之事,談談笑道:“天監司肩負暗察天下之責,龍鱗衛為聖上身邊最親近的護衛屏障,自然不可鬆懈了對其的監察。說到底,都是在為聖上辦事。”
我不想在他麵前顯得自己毫無城府,畢竟他既然是第二密使,將來的日子便可算是我的上司。隻是這個上司,是對我能夠提攜一把的貴人,還是一隻會捅我一刀的笑麵虎,誰也說不準。由我這個降將作監察密使本就令人匪夷所思,誰知道朝廷裏的那些對於陰謀詭計信手捏來的“治世能臣”們酒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萬事還是留心一些好。
我拿起單雲遞給我的酒杯,舉杯掩麵,緩酌一杯,趁機收斂自己的表情,緩和一下自己的心情。
“單將軍,或者該稱呼您為監知大人。”我輕輕放下酒杯,強作鎮定地問道:“監知大人在酒宴上究竟唱的是哪一出?若不是見您在此,末將還真以為您是不勝酒力。”
單雲自顧自地飲盡一杯,給我和他自己又都倒上一杯,“爵爺,不如咱兩都別太客氣了,就以兄弟相稱。畢竟眼前的數月,咱們都得藏著身份講話,你一句監知大人,我一句爵爺,實在不方便呐!”
他既然如此道來,我自然麼有異議,點了點頭。
“好,單某今年二十有七,就覥臉喊你一聲老弟,沒意見吧?”單雲笑問。
“弟弟敬單大哥一杯!”我舉起酒杯,一口吞盡杯中烈酒。
單雲哈哈大笑,飲盡一杯後,咧嘴笑道:“我佯裝醉酒不過是個幌子。今夜我們連夜進入康陵城,就以送我入城就醫為借口。明日一早,馬總管就會放出消息,就說我遭受傷寒,得留在康陵消息。五日之後,會有人將聖旨送到康陵,聖上將批準我在康陵休養傷病,直到痊愈為止。而我們,夜裏進入康陵城後,立刻前去落仙樓,醜時便隨洛家的商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