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瀾輕笑一聲,拱手作揖,道:“徐大人。”
徐知州無心同他周旋,隻轉而對孟寒說:“我話已帶到,孟兄好生思量,好自為之。”說罷,他便抬腳要走。
“子牧兄,且慢。”孟寒攔住了他的去路,笑道,“子牧兄來了還未飲茶,為何著急要走?”說著,他便喚人道,“來人,上茶。”
徐知州正覺不對,外麵卻已有人捧了茶盤進門。
來人生得高大,頭發高豎成馬尾,眼睛細長,右臉頰上有塊極其嚇人的黑斑。
徐知州腳下一晃,立時麵無血色:“是你!”
“知州別來無恙。”他的嗓音嘶啞。
徐知州怒瞪向孟寒:“你什麼意思?這個南越人怎麼在這裏?”
孟寒道:“子牧兄莫惱,圖博在此做客,想來也是子牧兄的故人。”他嘴角露出一點噲森笑意,“子牧兄先前放了圖博,你猜,若是李佑白曉得了,子牧兄還有沒有活路?”
徐知州一聽,更是麵如紙白,圖博,圖博,真是圖博!
當初圖博領人混入了鹽匪之中,要取李佑白的性命。
他險些就成功了,可是箭偏了,他隻是傷了李佑白的一雙腿。
徐知州當初受了孟仲元指使,不僅知情不報,之後更在稽查時,將圖博等人偷偷放了。
要是李佑白曉得了,他就算有十個腦袋也活不成了。
實在歹毒!孟寒恩將仇報,其心可誅。
徐知州氣得臉頰抽搐。
孟瀾卻笑道:“徐大人稍安勿躁,不如坐下飲一盞茶,聽在下細細說道,焉知沒有轉機。”
徐知州為官十數載,也不全然是個草包,他猜到了他們的路數,不由大怒道:“你以為有了南越,你們就萬無一失了麼?南越不過是個彈丸之地,有何轉機!”
孟瀾答道:“轉機自並非在外,而是於內,大菱國強,先帝聖明,其子亦明,可大殿下從來都不近人情,不如小殿下心中澧恤下臣,先帝留有遣詔,要將大位留予小殿下,隻是京中有人作梗,隻要將那遣詔昭告天下,自有能人清君側也。”
“風言風語也信得!”徐知州不屑一顧,“憑什麼同他爭,無兵無卒,光憑南越人,哼!”
孟寒見他滿麵譏誚,輕聲又笑,將茶盞推到他手邊:“此茶尚還溫熱,子牧兄嚐嚐。”
徐知州冷哼,捏著茶甌邊沿,卻不喝。
孟寒臉上笑意未減,隻溫言道:“若是李佑白血統不正呢?”
徐知州悚然而驚,手中一抖,茶甌摔碎在地,劈啪兩聲驚響。
他瞪大了雙眼,厲聲道:“你說什麼?”
孟寒緩緩重復道:“若是李佑白血統不正,天下人當如何。”
*
冷風順著窗縫縷縷卷入,吹得周妙打了一個寒顫。
李佑白側目瞧過她一眼,卷下了車簾,將夜風擋在了車外。
周妙飲過一口熱茶,問道:“還有幾日才能到豫州?”
李佑白答道:“三日便到。”
周妙輕輕點了點頭,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時日。他們半月前忽而改道往南,向豫州而行,是為了慶王。
可她記得豫州,她記得李佑白是在豫州受的腿傷。
按照劇情,再過數日,南越人便會趁著池州大軍尚未折返,強攻池州。
此時往南,比李佑白先往北折返,再南下,時間上,充裕了許多。
可是,此豫州之行,自是原書中沒有的劇情。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此緣由,這一段時日以來,周妙始終有些惴惴不安,像是一種不祥的預感纏繞著她。
她低頭又看了一眼李佑白的手背,那烏色的傷痕仿佛稍淡,但也沒有全然消散。
要是,要是能在從豫州往池州行時碰上簡青竹,也算一件好事。
“你在想什麼?”
周妙想得出神,卻被李佑白出聲打斷道。
她抬頭看他的臉,行路月餘,李佑白似乎也清瘦了一些。
她老老實實道:“我在想公子的手背為何總是不好?”
李佑白唇角揚起,被她的話語取悅,又老生常談道:“此傷需得一些時日方好,你無須憂心。”
周妙想了想,又說:“要是往南行時,能遇到簡姑娘就好了,她肯定能醫好公子的傷。”
李佑白聞言,但笑不語,提起白瓷茶壺,往二人的茶甌裏慢條斯理地添了茶。
幾上的泥爐火苗搖曳,茶壺嘴依舊冒著餘餘熱氣。
他擺正茶壺後,問道:“你為何總是如此在意她?”
這個“她”說得就是簡青竹了。
周妙心頭鼓噪,她咽下口中熱茶,抿了抿唇,才抬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李佑白,徐徐問道:“公子覺得簡姑娘不好麼?難道你不在意她麼?”
李佑白眉頭微蹙,直視周妙道:“我為何要在意她?她好與不好,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