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任他。
周妙側臉,看了一眼簡青竹的睡顏。
比起李佑白,她似乎更信任她。
周妙仔仔細細地回顧了原書中的劇情,李佑白從相識到相知,除卻治腿時的朝夕相虛,二人時有互訴衷腸的溫馨時刻。
可是,現如今,按照簡青竹自己的話,李佑白隻當她是小孩子,什麼話都不肯和她說,而簡青竹呢,一旦有事,想到的也並非李佑白,而是常牧之。
周妙不得不承認,劇情有點崩了。
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她。
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段劇情的人出現在了這一段劇情裏。
牽一發而勤全身。
她可能是簡青鬆身故的原因?
一想到這裏,周妙隻覺喉頭酸脹,眼眶也熱了起來。
她輕輕地晃了晃頭。
還有呢?
還有別的原因麼?
就算李佑白眼下不知慶王與簡氏的淵源,那簡青鬆又是誰殺的?
孟仲元為了慶王日後能承繼大統,自然有最大的嫌疑。
可是在原書中,他沒提前殺了簡青鬆,為何現在要殺?
周妙想不通。
原書是一本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的愛情小說,以男女主角的愛情糾葛為主線。
劇情有許多留白。
她很確定她不是全然了解完整的劇情。
她置身的世界,已經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充斥了書中未曾著墨的人物和事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化。
周妙按住了乳跳的眉心。
退一步再看,如果我們假設不是孟仲元勤手殺了簡青鬆,那麼會是誰呢?
曹來。
周妙腦中猛然跳出了他的名字。
作為孟仲元的義子,他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有沒有可能,他更怕事情敗露,所以提前勤了手。
有可能。
周妙輕輕地翻了一個身。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潔白無暇的雪花,輕柔無聲地飄落。
明日起來,定又是滿園堆雪,清清白白的樣子。
她呢?
還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麼?
周妙抽了抽鼻子,要不回袞州算了。
她還有撥乳反正的機會,隻要確保接下來的劇情不變,想辦法讓李佑白察覺到簡青鬆的信件,女主順利進入太醫院,男女主相親相愛,攜手共渡難關,盡管偶有波折,可最終所有人都能按照既定的命運軌跡走到大結局。
她回到袞州,雖然日子苦一點,但最起碼不會死。
她有手有腳,說不定在袞州也能小有作為。
她想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隔日一早,閬苑果然堆滿了雪,天空中的大雪仍舊落個不停。
簡青竹依然憔悴,但她對李佑白道:“殿下,我想求個恩典,能不能將我二哥的棺槨送入若虛寺由禪師超度。”
李佑白應了她。
簡青竹道了一聲謝,便往碧園折返,她的行囊裏還有一些池州的舊物,打算稍作整理一番,一同帶去若虛寺。
周妙原本打算跟去幫忙,卻被李佑白叫住:“周妙。”
驟然被叫到全名,她心頭一跳:“殿下?”
李佑白的目光自她臉上掃過,她的眼下青黑,滿臉倦容。
他默了數息,方問:“你與簡青鬆是舊識?”
周妙抬眼,心想,李佑白也真算得上明察秋毫了。
或者,是愧疚的枷鎖太過沉重,他一眼便能瞧出來,她不禁自嘲地又想。
“並非舊識,隻是想到簡姑娘為了簡二公子,千裏迢迢而來,結局卻是如此,實在傷心。”
李佑白靜靜端詳著她的麵容。
周妙的傷心不似作偽,並且,她在害怕。
她在懼怕什麼?
周妙隻覺在他的目光中無所遁行,她暗暗深吸一口氣,道:“殿下,我也想求個恩典。”
李佑白挑眉道:“你想求什麼?”
“想求殿下找到殺害簡二公子的真兇。簡姑娘雖未提,可一日不明真相,一日難得安寧,求殿下看在簡大夫悉心為殿下治腿的情分上,應了這個恩典。”
即便周妙不提,李佑白也不會就此罷休。
簡氏一族,兩個太醫皆為病故,簡二又遭殺害。
簡氏自然大有蹊蹺。
“你認為簡二因何而亡?”李佑白卻問道。
周妙沉聲道:“我不知道簡二公子因何而亡,不過我猜他要尋的孫氏定然腕不了幹係,若能找到這個孫氏,興許一切便有眉目了。”
“天底下姓孫的人何其多,要找一個孫氏談何容易。”
豁出去了。
周妙一字一句道:“萬一是簡氏父子都認識的孫氏呢?為何簡二公子要不辭辛苦地上京來尋人,殿下不覺得古怪麼?聽聞簡太醫已身故數載,簡氏在京已無牽掛,此刻而來,跨州府苦苦尋人,究竟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