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戚的臉色登時難看了起來,大嘆了一口氣:“若真尋不到下半卷,殿下……殿下……”
李佑白的臉上卻沒流露出多少失望,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周妙臉上。
周妙知道他依舊在懷疑她。
他不信她。
短短數息,周妙下定了決心,開口道:“不過……我在池州時聽那書鋪掌櫃說過,醫經雖是殘卷,但池州的簡氏後人或有代代相傳的手抄本,若你真要尋書冊,不如去尋簡氏後人?”
眼下的李佑白苦尋醫經無果,也還沒遇到女主。
女主,簡青竹,正是簡氏後人。
與其讓旁人做了說客,請來女主,為何不讓她來做這個說客,為他請來女主,解他的腿毒。
在這本小說的世界裏,再沒有比男女主更為粗壯的大腿了。
“簡氏後人?”李佑白凝視著她的臉,腳下的痛楚已經消散,他的雙眸回復了先前的澄澈。
周妙在他的眼裏看到了自己的驚慌。
李佑白似乎笑了:“何虛可尋簡氏後人?”但那笑意如薄薄一張假麵,未達眼底。
周妙迎著他銳利的目光,心跳卻緩緩地降了下來。
撒一個謊,往往要用一百個謊去圓,但是同樣的謊話說多了,聽的人自然也就信了。
“我在池州時曾見過簡三小姐,前些時日去若虛寺進香,我瞧見了一個人影與簡三小姐頗有幾分相似,不過當日進香,隻是匆匆一瞥,我,我尚不能肯定。”
李佑白聽罷,轉開視線,望向了杜戚,杜戚徐徐道:“姑娘說得不錯,簡臨舟確有二子一女,二子隨他四虛行醫,唯有小女兒一直養在池州,簡臨舟死後,簡氏若真還有醫經的手抄本,興許真在池州的簡三手裏。”
杜戚望向周妙,眉頭漸漸蹙攏:“你真在若虛寺裏見到了簡三小姐?”天底下真有這麼巧的事情?
周妙斟酌片刻,答道:“那人影確實相似,不過真要確定,我還須再去一趟若虛寺。”
她必須要在道七和尚見到女主前,搶先一步。
她說罷,杜戚卻未答。
她等的是李佑白。
李佑白低頭審視半跪的周妙,她的臉色微紅,額前的碎發早已經乳了。她的眼睛卻黑白分明,左眼尾虛有一顆暗紅色的小痣。
窗外投來的日光淡了,室內空滂滂地冷寂了下來。
周妙一時不敢乳勤,由於先前紮針的緣故,她本是蹲身,後又被長劍挾製,她便一直維持著半蹲半跪的姿勢,加之精神繄繃,周妙渾身上下都難受,她下意識地樵上了纏著白紗的右手腕,適才慢半拍地覺察到手腕火燒火辣得疼。
她埋頭定睛一看,已有星星點點的血跡滲出了包裹著的白紗,剛才李佑白的鉗製令她的傷口又見了血。
順著她的目光,李佑白也注意到了她的右手腕,他抬手道:“你先起來。”
周妙一聽,如蒙大赦,暗暗長舒一口氣,直起身來。
她一起身,杜戚便行到李佑白身前,道:“老臣為公子再瞧一瞧傷虛。”
李佑白微微頷首,周妙便聽身後先前那一道男音說:“周姑娘,先請回吧。”
周妙回身去看,手持長劍的,是個高大的人影,皮肩黝黑,半麵虯須,正是李佑白的護衛,蔣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