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人知……
想到這四個字,左小妍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理藩院兩個寂靜無聲的院子,兩個熟睡的門子,四名夢周公的侍女,以及,那盤色香味俱佳的千層油糕……仔細回想一下,肅王臨走時似乎也是一幅異常倦怠的模樣,難不成,那盤油糕裏被下了蒙汗藥了?!
左小妍忽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仇媽媽究竟是什麼身份?自己是不是被她利用了?!最恐怖的是,眼下自己究竟處於怎樣的境地,竟然一無所知……
她怔怔然立在背光的陰影裏,冬夜的風凜冽如刀,站得久了,手和腳都凍得沒了知覺。她不能在外頭待得太久,以免在那身份不明的仇媽媽麵前露了行跡。
一路心事重重地踱了回去,進門就看見仇媽媽站在那裏等她,手裏捧著一大銅盆熱水,肩上搭著雪白的手巾。
“今兒既然不回府裏了,老奴就伺候著姑娘洗漱了,早些安歇了吧,姑娘整忙了一天,早該累了。”她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甚至看到左小妍從外頭回來,都沒問一聲是去哪兒了。
“嗯……確實是累了,所以剛才出去轉了一圈……仇媽媽剛才好象也不在?”
話一說出口,左小妍就已後悔得恨不得大嘴巴抽自己了。笨死你吧!不是已經想好了不打草驚蛇的嗎?怎麼一說話就尼瑪暴露了呢?萬一她是個隱藏得極深的殺手,接下來是不是該殺人滅口了?
左小妍的臉上頓時失了幾分血色,隻管直瞪瞪地瞅著仇媽媽。
仇媽媽臉上卻是絲毫不見異樣,一邊蹲在地上用手試著熱水的溫度,一邊依舊平靜地說道:“肅王爺把腰牌掉了,正好被奴婢撿到,所以奴婢剛剛去王爺的辦事房送腰牌去了。”
什麼?您的意思是,剛才是拾金不昧去了?而不是入室盜竊?整個事件的性質就這麼完全不同了?
這種鬼話,左小妍是絕對不相信的。
“晚上肅王的屋子裏沒人,仇媽媽把腰牌放哪兒了?可別弄丟了,我還是親自過去收起來吧。”她準備將她一軍。
沒想到仇媽媽準備得異常充分:“摸著黑進的屋子,沒敢往裏頭走,就隨手放在多寶隔下頭一層了。姑娘最好是去收起來,丟了真不好交待。”
她篤定地瞅著左小妍,目光中沒有一絲怯場。左小妍忍不住又疑惑起來:“是麼?她真是送腰牌去了?難道自己又一次神經過敏了不成?”
第二日,左小妍暗中觀察肅王,沒發現他有絲毫的異樣,辦事房裏也不象有貴重東西失竊了的模樣。左小妍漸漸放下心來,一方麵為冤枉了仇媽媽而頗為汗顏,另一方麵又為自己的疑心病和蠢笨感到煩惱。
……
日夜趕工,到第五天晌午時分,一半的草圖和細節圖已經重新繪製完畢,也重新用漢字標注詳解好了。左小妍捧著它們興衝衝地送到肅王那裏去。
肅王正仰靠在椅上,兩手托著後腦,仰頭望著天花板出神。看見左小妍進來也隻是微微笑了一下。
“已經弄好了?”他一張一張隨意翻了翻圖紙,便放在了那裏。“看來馬上就可以試製第一批火器了,這真是個讓人高興的好消息。”
他嘴裏說著“讓人高興的好消息”,臉上卻並沒有現出特別興奮的神色,隻是淺淺地敷衍地微笑著,這讓左小妍覺得很是納悶和失望——這可是她不眠不休奮戰了一百多個小時的心血而成,他至少應該誇獎她一番吧?
“王爺好象有心事?那我先告退了。”她垂下眼皮,蹲了了個福,就往外走。
肅王仿佛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太過冷淡了,忙及時地在後麵叫住了她。
“還有細節問題沒有探討,你怎麼就要走了呢?”他笑著招手叫她回來,同時將桌上第一頁圖紙拿了起來,認真地看著。
“哪裏有問題?王爺請講。為了一百兩銀子,我絕壁會修改到您滿意為止的。”她其實是想說句俏皮話,以緩和一下沉悶的氣氛;不知怎麼的,一張嘴就似乎帶了些賭氣的意味。
肅王兩手托腮,極其認真地瞅著她,目光中漸漸蕩漾出一層柔波,低聲笑道:“首先,你的字寫得太難看了,橫七豎八,蜘蛛爬的一樣,小時候沒跟師傅學過麼?”
左小妍頓時紅了臉,才要強嘴,已被他輕輕拉到跟前。同時一隻毛筆被塞進了掌心裏,他的一隻溫暖而修長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