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月(6)(1 / 2)

當時她對麵坐著談秀。

她正神情萎靡地向談秀傾訴她及及可危的婚姻,神情哀戚地詢問童書作家,離婚後的生活到底好不好過?

談秀臉上恬澹的山川河流裏,藏著隻屬於姐姐的智慧。

談秀正批評她的任性,指出她不該缺席公公的葬禮,不該為了私人恩怨而置陸振中於親友的議論中。手機響了。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上的字顯示“陸振中來電”。

她從前對他沒有親昵的情感,所以不會標注“老公”這樣的字眼。過去她多為自己的獨立自傲,今天就多為自己不測的命運擔心。

鈴聲奪魂一樣焦躁地響。桑白月向死而生,生出堅毅與堅強來。她拿起手機,語氣決絕:“喂?”

電話那頭些許沉默,接著道:“東西收到了。你們周六過來嗎?”

桑白月眼睛睜大一圈。陸振中話裏的“你們”是個友善信號。無疑是指她和女兒。要是攤牌,沒有道理帶上女兒啊。

桑白月眼中流過一餘竊喜。“大概……”桑白月作思考狀,嘴角已經有了笑意,“周五晚上?”

對方也笑了,雖然笑得不明顯:“那好,我周日出差。”

“我正好幫你收拾行李。”

“嗯。”

男人臉嘴巴都不張,一“嗯”了事。

兩個人又各自沉默兩三秒,同時輕聲笑了一下,相繼說了再見。

掛斷這個簡短的電話,再看桑白月,桑白月就像缺水的綠蘿,得到及時雨的滋潤,肉眼可見地支棱起來。

談秀吃驚地望著她。桑白月尖尖的十指捂著嘴笑:“姐姐不要笑我,我長這麼大,最大的成就有三,其中兩件跟他有關。我沒法不在乎。”

工作。結婚。有女兒。這是她迄今為止做過的最驕傲的三件漂亮事。

周五下午,桑白月請了假,做了臉,做了頭發,容光煥發地去接女兒放學,母女倆漂漂亮亮地出發去安亭。

快到站時,讓女兒給陸振中打電話。女兒嗲嗲的一聲“爸爸”,陸振中瞬間變了個人,臉上能笑出花兒來。為了討女兒歡心,陸振中答應晚上帶珍奇吃麥當勞。

桑白月本能想否決。麥當勞熱量太高,不健康,尤其不適合晚上吃,但,聰慧如她,馬上察覺到自己的內心,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生活是兩個人的生活,不能事事按照她的意思來。

將來小珍奇長大,又會變成三個人的生活,更不可能事事按照她的意思來。

她必須學會退讓,學會妥協,才能維持和諧。

出站,稍等了一會兒,等到開車來接的陸振中。小珍奇爬上後排座,熟門熟路坐進兒童安全座椅。桑白月猶豫了一下,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在了陸振中旁邊。過去,她一心隻有女兒,從來都跟著女兒坐後麵。

現在想想,在太多細節上,她都是忽略他的。兩個人雖然是夫妻,卻不頂交心。

她等著陸振中看她,且已經準備好溫柔嫻淑的微笑。可惜,陸振中從頭到尾都沒有朝她轉過頭。沒關係。她心裏對自己說。至少她坐在了他身邊。